马达挠头笑道:“也就一两几钱,和大人比不得,比不得。”
我现在可是一钱都没有呢,林君暖不经意地扫了程少卿一眼,又收回目光,捏着鼻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今天吃羊肉了?一股子膻味。”
“没、没有,车轱辘不好使,抹了点羊油来润润,许是手没洗干净。”
原来如此,林君暖了然地笑了笑,起身走回程江云面前,压低声音道:“匕首上有羊油膻味,他应该碰过。”
程江云面色一沉,开始扮起白脸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条黑色鞭子,抽在地上啪啪作响,也抽得马达心惊胆战。
“鲁国公已经表态,不承认你是国公府的人,就算你现在死在大理寺,也没人敢给你收尸,你还是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交待,才能让我从轻发落。”
马达瘫坐在椅子上,眼看着程江云拎着鞭子越走越近,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连声高呼:“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真的没有杀人,小的冤枉啊!”
“还在喊冤?”程江云拧紧眉头,“人若不是你杀的,案发当日为何会有人看见你从死者身边离开?”
“小的并没有杀人,小的只是、只是……拿了点东西……”
“什么东西?”
“国公府的东西!”马达拍着大腿高声道,“对,鸣玉那个贱人,偷了国公爷的宝贝逃跑出府,小的奉了命,去把东西追回来。”
“那东西如今在何处?”
“全都交给国公爷了!”
“死者的脸也是你划花的吧?”林君暖突然在旁边问道。
“是、是的,可是那时候鸣玉已经断气了。”
林君暖啧啧两声:“你与鸣玉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死了都不解恨,还得特地划花他的脸?”
“他死有余辜!”马达眼里闪烁着怨恨,“不就是个卖肉的奴才,整天趾高气昂,清高给谁看!”
林君暖眼中浮现一丝不悦;“听起来你像是……嫉妒?”
“哼,老子嫉妒他?那个肮脏下贱的东西,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马达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程江云的冷脸都不怕了,自顾自地谩骂起来,尽是些不堪入耳的市井脏话,程江云下意识看了林君暖一眼,却见她有滋有味地听着,不由得扭头干咳一声:“废话少说,案发当日究竟是何情形,老实点交代!”
“昨、昨日鸣玉说要游湖,让小的陪他出府,他却租了条船一个人上去,让小的在湖边等着。”
“不久之后,小的得到府里人通知,说鸣玉偷走了国公爷的宝贝,打算偷偷出逃,小的赶紧又租了一条船追上鸣玉,却发现他已经死在船中,船上空无一人,那贱人一定是自杀。”
“小的怕惹上事,拿走他偷的东西,划花他的脸后就离开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小的全都不知道。”
马达咬定这几句证词,之后无论二人是威逼还是利诱,都不曾松口,
眼见天色已不早,程江云只好暂且将他收押,和林君暖一起去医馆看望被救出的那个少年。
见到医馆的老大夫后,程江云显然十分意外,声音都不自觉地高了几分:“冯老太医,怎么是您!”
这位老大夫就是冯老太医?看他穿得朴朴素素的,完全不像太医呀,不好好在太医院当差,窝在这个小医馆做什么?林君暖也有些难以置信。
老大夫朝程江云行了一礼:“程少卿,又见面了。”
程江云不解道;“您为何会在此,陛下不是说不追究吗?”
“陛下虽不追究,老朽终归难辞其咎,”老大夫叹了口气,“如果当日老朽没有伪造诊书,那四件命案或许也不会发生,老朽实在良心难安,不当太医开个医馆,也好多救几个人,就当赎罪了。”
“闲事不谈,你们是来见那个少年的吧,他已经醒了。”
老大夫撩起大堂后侧的门帘,引二人进入后屋。少年换上了药童的衣裳,此时正缩在火炕的一角,小口小口饮着粥,见到生人进来,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两下,乌黑的大眼睛盛满惊慌,直到看见后面的老大夫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
老大夫走上前去,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让他继续喝粥,才转头看向林君暖二人:“这孩子胆小,戒心重,你们别吓着他。”
林君暖走过去和他套近乎:“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征求地看向老大夫,老大夫微微点头,“他就是救你的大哥哥。”
听了老大夫的话,少年连忙放下粥碗,伏在炕上给林君暖磕了个头:“恩人救命之恩,飞霜没齿难忘!对了,我叫飞霜。”
林君暖赶紧上前将他扶起,重新把粥碗递到他手中,“慢慢吃,别着急。”
“飞霜,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岁。”
十二岁的孩子,个头看起来却顶多十岁,瘦小得让人心疼,举手投足之间却很恭谨守礼,没有一丝小孩的天真浮躁,应该受过良好的家教。
林君暖朝程江云眨了眨眼,一直站在门口的陈少卿才走上前来,飞霜注意到他的动作,下意识抓紧了林君暖的衣襟,林君暖笑着拍上他的肩膀,“别怕,这个大哥哥也是救了你的人,多亏他拦住鲁国公,我才能把你带出来。”
她提起鲁国公时,飞霜几乎是条件反射地颤抖了几下,许是因为身边有人靠着才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