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下意识停了几秒,在灯火葳蕤中,她撑着伞回眸。
湿漉漉的夜,她的眼底什么都没有。
车辙是刚留下的。
……
车后窗,水渍模糊了视线。
江少珩收到纪祈宁的电话,连拨了两遍。
“我说大少爷,你好歹做个样子,殡仪馆这边都乱成一锅粥了,来这么多天,你连个面都不露。”纪祈宁话里满是无奈,周围掀起阵吵闹。
“你觉得齐雅蕴很想见到我?”
这句话,纪祈宁没法反驳。
她只说:“那我不清楚,但我觉得,至少锦棠也不太想见到你。”
挺直白的。
“明天吧。”江少珩是得去一趟。
纪祈宁说,那她就不去了。
“有个时装展,主办方邀请的,我推不掉。”
生老病死是突发事件,活着的人总得为了往后的几十年考虑。
更何况,纪祈宁本就不是江家人。
她能和江家有这么深的联系,是因为齐肆。
“要我说,你就不该接齐雅蕴的电话。”
平白无故,让她把主意又重新打回纪家身上。
纪祈宁叹了口气,压低声音,“江少珩,你应该明白的,如果是在同个城市,我没有办法放任齐肆不管不顾。”
所以,她选择离开京城。
纪祈宁狠心,也清醒。
浓夜,两个人的通话叫停,车子正好拐进庄园,远处,薄薄微光亮着。
管家每日来汇报纪祈宁的情况。
摆摆手,江少珩示意他回去。
临走时,管家站在韩助理身后,提醒他:“少爷,以后晚上还是不要喝咖啡。”
一连几日了,江少珩都拎着相同的纸袋。
楼梯间,他的沉沉目光递过来,让人胆寒。
“我的事,从来不喜欢别人插手。”
见状,韩助理连忙把人带走。
不过是句关心的话,局外人都看不透。
看自家老板上了楼,韩助理暗暗警告他,“做好你自己的事。”
管家以为是那咖啡太贵,又或是这位少爷就有常年习惯。
“再有下次,我可帮不了你。”
……
翌日是周末,锦棠照旧去咖啡厅兼职。
店里还是没有客人。
她拿了几册书,坐在收银区,慢腾腾翻开。
忽地,门上风铃响了。
惊中抬眸,是个熟人。
纪祈宁拎着一袋面包,歪头朝她笑笑。
侧目,她的视线在玻璃窗的新牌子上停了很久,眸中微微惊讶。
而后,迅速恢复常态。
“请我喝一杯?”
抬手,纪祈宁说这面包是顺路给她捎带的。
锦棠下班经常路过那家店,价格并不便宜,至少比她卖的咖啡要贵。
当事人笑笑,几步走过来,递上菜单,看着眼前人选。
她说:“并不是品质太好的咖啡,你得将就一下。”
锦棠是住过杳霭苑的人,对他们的生活总有浅淡了解。
这可能是纪祈宁一辈子尝过最难喝的咖啡。
“行啊。”她倒是没挑。
纪祈宁随便指了一杯,眼见着,锦棠回了操作台。
十分钟后,杯中冒着热气。
纪祈宁端起,抿了一小口,不得不说,豆子确实品质很差。
她在想江少珩是不是真的喝过。
放下杯子,清脆的“咚”一声,她问眼前人:“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她双手交叠放在桌前,应着纪祈宁的话,“这个店被转让后生意也不太景气,还算清闲。”
好在她的工资没少。
新老板也始终没露面,只是在手机消息上偶尔关心两句店里情况。
纪祈宁拿着小勺,在杯里搅动,迟迟没作声。
“那就行,我一会得去看时装展,你真不去?”纪祈宁托着下巴,像是询问她的意见。
锦棠摇头:“不了。”
“行吧。”
把桌上的咖啡喝干净,纪祈宁起身,打算要走。
口中的味道又苦又涩。
她还是犹豫了良久。
纪祈宁今天过来,本就是想说江少珩的事。
但事到如今,她很纠结。
锦棠在努力生活,纪祈宁不能这么自私。
她终究不能为当事人做决定。
“锦棠。”纪祈宁顿了顿,指尖还停在杯壁上。
尽管,上面已经没了温度。
“你能帮我个忙吗?”
……
夜间,厚厚积云层叠。
锦棠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盒子。
耳边是纪祈宁临走前的话,“我有点东西要交给别人,但是现在忙着去看展,车牌号我给你,到时候他会停在店门口。”
是个挺有规律的号码。
锦棠明白,纪祈宁的朋友,大多是有钱人。
阴云遮住太阳。
车内,韩助理在不远处就看到了咖啡厅门口的人。
“少爷,锦小姐在外面。”
似是瞧清了什么,往他们这边走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