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寺的整点钟响过, 在他们迈过最后一阶时, 突兀又惊心。
锦棠在寺庙前驻留了几秒。
丛山环绕,万里白中一点翠, 牌匾高置,往来的僧人行色缓缓。
没赶上过堂, 主持师傅站在寺前,引着他们往里面走。
天光寺分了五个堂,各自供奉了神明。
锦棠小时候听人说,祭拜神明就得面面俱到,既然来了,每一尊佛像都要磕头进香。
天光寺不像所有人说的那么拥挤。
倒真有些古来那会的清净,适合修行的雅致。
梵音普渡,佛家圣地。
连香火钱是有定数的,择的都是吉利的好数字,捐多捐少看个人。
锦棠拿了张崭新的纸币投入旁边的红色盒子,登记在册。
小师傅分了她些没点燃的香,随即带两个人进入殿内。
“这是姻缘签,门口有颗古树,您待会可以挂上,求个长长久久。”说这话时,小师傅看向两人。
“好。”锦棠礼貌笑着,视线下移,看向手里的东西。
红色木牌,刚好能牢牢攥在手心。
上面空白一片,等着人去篆刻美好愿景。
身侧,江少珩环过她的肩膀,掌心的热意落在大臂上。
锦棠被拥着进去。
殿内,金色佛像高高在上,台前,不少香灰散落,味道浓厚,有些刺鼻,锦棠感觉眼眶一阵湿润。
香火旺盛,浮沉似是存在空气中。
越是靠近,反应就强。
地上几个摆放整齐的蒲团,锦棠选在中间跪着。
她忽然想到冯延巳的《春日宴》,此时此刻,她却并不敢奢望岁岁长相见。
双手合十,锦棠轻轻闭上双眼。
淡淡的香灰味在鼻尖蔓延,再次抬起眼皮,发现身侧的似乎在看她。
带着缱绻般的笑意,江少珩问她求了什么。
“没什么,而且这东西不能说出来。”
就不灵验了。
笑容不减,他点点头,算是信了。
小师傅带他们去挂姻缘签,千年古树,一眼望过去,风吹动无数红线。
一个枝干坠着无数人的相思。
锦棠不太会写软笔字,歪歪斜斜的落笔,把有字的那一面捂在胸口。
“不辞青山,相随与共。”
大概江少珩没有太多的纠结,他挂好后,站到一边。
临近九点钟,阳光有了热意。
江少珩站在台阶下,那是片阴凉区,正逢主持师傅来找他搭话。
似乎聊起来老爷子的事。
他侧过身,从容应对,视线刚好偏移。
锦棠伸手翻转一下他挂的姻缘签,空的,半个字都没有。
她的心沉底。
姻缘这事,他大概就没考虑过。
阳光透过树缝,落在她纤细的手上,无数木板随着荡起的微风摇晃。
古树下,不声不响,她拿走了江少珩的姻缘签。
……
从天光寺回来那天,她的双腿止不住酸疼。
在杳霭苑里休息了两天,一直到齐肆生日宴那天,才渐渐有好转。
聚会在晚上,纪祈宁是下午来的老洋房,说是要提前送礼物。
“齐大少爷年年在自己家办生日宴,我都得自掏腰包送礼。”
偏偏,棋画他瞧不明白。
纪祈宁送酒,几十万一瓶的那种。
反观锦棠,大概和他们真的有不同,江老爷子那天的话,时不时在她耳边回荡。
哪怕打眼一看没有扦格难通的地方,可生活方式,乃至细枝末节的处事态度。
都是截然相反的。
至少,锦棠没有纪祈宁这样的自信。
那是原生家庭养成的,难以改变。
她送了个小众品牌的打火机,对锦棠来说,几百块已经算多了。
纪祈宁看到她得礼盒时,开口道:“你不用这么客气,齐肆过生日,江少珩肯定不会缺了他的礼物。”
她说,自己是替纪家的送的。
“再说了,斯里兰卡可是咱们江大少爷的地界。”
一晚造下来,也得小十万块。
锦棠摇头表示:“那不一样。”
尊重她的决定,大概是下午六点钟,纪祈宁带她去斯里兰卡。
这是第二次到这边。
依旧是纸醉金迷,锦棠跟在纪祈宁身后,路过的侍者礼貌朝她打招呼。
“纪小姐。”
她应该是常客,也对,在他们的圈子里,斯里兰卡和她眼中市中心的烧烤摊是一样的。
锦棠放缓了步子。
顶楼的包间,宽敞又精致。
推开沉重的磁吸门,室内,已经站了不少人。
看样子,是齐肆的朋友。
有几个也认识纪祈宁,凑到眼前打招呼。
“大小姐,等你好久了。”一个微胖的男人端了杯酒走过来,西装被他穿的有些滑稽,歪着头,他看到了后面的锦棠,眼前一亮。
“这姑娘谁啊?”
在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她却有种干干净净的白。
气质温婉高冷,拒人千里之外。
“李群,我警告你别打她主意,这是齐肆小婶。”纪祈宁抬手拦在锦棠身前,朝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