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人总是在寻求认同感,通过他人来对自己行为的正确性进行印证,而李鸣的这种想法就是一种寻求认同感的表现。
他想要确认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想要确认自己在这个世界未来的妻子与自己有种相同的想法。
人总是在追寻志同道合之人。
甚至即使有些观念是极端的,在一个所有人都应和的环境下,这个观念也便成了正确的了。
但这是不对的。
李鸣十分清楚,他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是他在小说中看过的世界,根据他对小说的了解,这个世界可比自己的世界要残酷得多。
比如在世家的眼里,普通修士都是可以算计的棋子,而在普通修士的眼里,凡人则是虫豸,是可以随意用以修行的道具。
邪修以凡人为祭,将凡人视作修为提升的祭品,而正道修士却也只是道貌盎然,只求长生不求济世。
在这样的世界观下,他又怎能妄求一个世家出身的女子同他一样,厌恶邪修呢?
毕竟在世家的眼中,修者无正邪。
正想着,身边云揽月的动静却是一收,原本四溢的灵气不见,潮湿的空气也变得干燥起来。
李鸣转过头,刚巧看见风吹过云揽月脸上的薄纱,露出一道横亘于全脸的伤疤,将姣好的容貌切割得狰狞起来。
下一秒风停,薄纱落下,李鸣刚好对上云揽月睁开的双眼,像是撞破了什么秘密一般,李鸣下意识移开了视线。
也就错过了云揽月微微低垂的眼眸。
“发生什么了?”像是为了掩去多余的情绪,云揽月轻声问道,即使她一抬头便可看见当下的情况。
不过也多亏了这句话,李鸣感觉刚才的尴尬被打破,也就自然地回答道:“是邪修。”
说完,他的呼吸一滞。
这里所有人都把他当作凡人,而按理来说凡人应该不会了解太多。
带着一丝紧张感,李鸣用视角的余光看了看云揽月,薄纱遮住了她脸上的伤疤,也遮住了她的表情,让人看不穿她在想什么。
只有那仿佛云雾一般的眸子,在死死地盯着天空上的战斗。
“邪修袭击云家,是把我云家的面子踩在脚底下。”她微微侧头,看向凉亭不远处的假山,“父亲,此邪修,当诛。”
便见一中年男子从假山后走出,李鸣也见过他,在拜堂之时,正是此人表明了云家的态度,恐怕云揽月的父亲在云家的地位不低。
只是奇怪的是,这邪修在云揽月突破时袭击,显然是要破坏她的顿悟,为何云揽月的父亲不出手,而是就这样让天上的战斗僵持着?
有云揽月这句话,李鸣可不觉得是云家打不过邪修,既然能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当诛”二字,便是有诛杀的底气。
“恭喜我儿突破筑基。”云起微笑着走出,完全不提天上邪修的事,只对着云揽月道喜,“想来我儿不日便能恢复修为,至于你脸上的伤,为父定会尽快为你寻得灵药。”
短短的两句话,却让李鸣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原来如此。
在这个世界,修为就是一切,没有突破的云揽月什么都不是,也不值得云家为她与邪修战斗,只有突破了,有恢复修为的可能了,云家才会付出资源,无论是替她报复邪修,还是帮她修复脸上的伤。
此刻再看云起,李鸣却觉得,他不是云揽月的父亲,他只是云揽月用父女关系维系的陌生人罢了。
虽然知道这个世界的尿性,不过亲眼看见这样的场景,李鸣还是有种反胃感。
别人都要杀你女儿了,你却还是旁观?
他不理解,也不想理解。
然而身边的云揽月却对着云起躬身:“多谢父亲为我护法。”却不再提邪修的事情了。
云揽月不提,李鸣更不好说什么,便是他已经与云揽月成婚,那也不过是云家的赘婿,何况他现在连赘婿都不是。
最终,他闭上了双眼。
也是,他一开始不就想好了么?这里是穿越也好,是他姐做的全息游戏把他骗进来也好,总归他已经在这里了。
没有继承小说主角能力的他现在就是个凡人,没必要操心修者的事情。
——虽说如此,他仍旧觉得心底里有把火在烧。
那是非理智的,不该诞生在他弱小此刻的怒火。
忽然,伴随着一声清响,像是敲钟一般敲在了李鸣的心间,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云揽月的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铃铛,正在轻轻地摇晃。
明明是铃铛,却发出了宛如敲钟一般的响声,这般不寻常一看就是修者独有的法宝。
见李鸣看过来,云揽月也不解释,只单纯地重复着摇晃的动作,随后,云家的上方便仿佛有水波纹散开一般,整个阵法都涌动了起来。
李鸣正有些不明觉厉呢,身边的云起先惊呼道:“老祖竟将此物给了你?”
老祖。
一听就是个厉害的名头,想来定是这世家中的顶尖强者了,李鸣感觉自己摸到了些许线索,或许这就是云揽月的底气。
对于自己父亲的话语,云揽月轻轻一笑,素手微抬:“老祖说了,这段时间盯着云家的宵小不少,当以雷霆手段震慑!”
云起张了张嘴,眼中似有些疑惑,很快这疑惑便化为了了然,他不再多言,而是看了一眼李鸣:“如此,当尽早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