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童说完,李掌柜忽然沉默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光顾及怎么挣得更多银子,分得更多利了,没考虑太多风险。
其实他不考虑,也有原因,反正风险不用他担,有什么事都由孙家兜底。
因此李掌柜从没真正在意过。但不在意,不代表风险不存在。
现在梁小童提及,李掌柜才意识到,当铺里的确存在着这些风险。
尽管一段时间有人会将当铺的珍宝东西拉到库房保存,但这里毕竟还有许多值钱东西,确实要封得似铁桶一般。
李掌柜不禁思索起自己管理的那几间店铺,或多或少也存在着这些问题,他心里忽然忐忑不安起来,看来实在是在高位坐得久了,丧失了风险意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在梁小童身上扫来扫去。
原看着这男子一副俗人气息,穿着土里土气,容貌也不忍直视,不知道为什么能跟在一位小姐身周,现在他对梁小童却有了几分刮目相看。
这小子有几分本事,在他手底下,不见得能将当铺得利翻一番,但当铺肯定出不了事,能稳稳当当地保证既有利益。
再看向这位初次涉足生意的表小姐时,他也带了几分敬佩,说话间也更恭敬了。
申茶听得累了,找了个凳子坐下,心思已经飞驰出去。
果然如舅母所说,当铺里所有规则都清清楚楚,的确不用怎么管理。伙计们都是用了很多年的,都算尽心尽力,有什么事会向上汇报。
如果是小问题,其实自己判断错了也没什么,如果是大问题,舅母和舅舅作为当铺连锁的总管理人,分店情况肯定也是要管的。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申茶都不用太担心当铺本身经营的情况,正如梁小童所说,把风险规避到最低就行。
她现在更深切地明白了,孟氏送自己一个当铺,实则是为要自己分利的意思。
当初秋氏为了她的院里多领点银子,也曾跟孙元辞要过几家店铺。孙元辞同意了,孟氏却坚决驳回,最重要的是,老夫人也不同意。
因此秋氏到现在为止,名下还连一间店铺都没有,给儿子什么也没留下,斗到最后,落了个凄惨下场。
如今李掌柜提及分利的情况,说是算来算去,拨去各项开支和交给孙府的部分,剩余分给申茶的,竟有两分利之多。
申茶惊得差点维持不住表情,但惊讶一瞬,还是咳了一声,掩饰了兴奋的情绪。
她没想到,这种好事竟然能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想到,会不会拿到这个当铺,不仅是舅舅舅母的意思,还有老夫人的想法?
如果老夫人不同意,那么自己不是像秋氏一样,根本什么也分不到吗?
这么一想,所有东西突然就贯通了。
老夫人身子一天天好转,感激申茶救了她的命,因此想要提前为她留些东西,以防再有什么不测,她什么也得不到。
当铺本来得利就高,开支相比旁的生意要少,而申茶又领了其中一间,得利两分。
按照李掌柜所说,粗略算算,即便是当铺最差的时候,月度进项七百两,那么自己就能得一百多两,这也实在太丰厚了。
申茶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或许一手由老夫人促成,只是她不愿自己出面,却希望自己和孟氏因为这件事调和关系?
而一旦申茶介入孙家的产业,孟氏也自然会视她为自己人,实际上真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她也不会再那么苛待自己。
申茶领悟了老夫人的良苦用心,同时也知道,她是顺了孟氏的心思,孟氏也有拉拢的想法。总之,这是个三方得利的事。
等熟悉了当铺情况,和李掌柜道别后,梁小童留在了当铺,申茶则带着琥珀回了府。
路上,她忽然想到,签到系统得来的宝物太过贵重,之前放在集市上没有卖掉,而淮城的春日盛会一年只有一次,她已经错过了,总不能等到明年。
这么想着,申茶忽然意识到,这间当铺其实还另有所用。
自己这些宝物如何估价,其实像富鸿当铺这样常年接受高价物件典当的店铺,最是清楚不过了,他们有最优秀的估价师,同时也能帮她找到需要自己手中珍宝的高端客人。
申茶支着脑袋看向窗外,扬起唇角。
从帮老夫人走出困局之后,她棋盘上的棋好像就活了。如此一来,她就能很快买到淮城的宅子了,等置办了宅子,再接母亲过来住,助她脱离现在的水深火热。
而且上次听老夫人说,申母的病已经好一些了。
琥珀不比自己行动不便,在孙府到处奔波,应该听到了不少消息,因此她问:“琥珀,府中有没有人提及母亲的情况?老爷年纪大些,该收心了吧,现在是不是能对母亲好一些?”
申茶说的老爷,是她的父亲。
因为原主常年不受待见,被父亲动辄殴打的缘故,原主并不愿意唤他一声父亲,因此只叫老爷,有时候甚至连老爷都不叫,只叫“那个男人”或是“他”。
琥珀坐在一旁,半天没有应声,马车在路上颠簸。
她随着颠簸左右摇晃身子,直到马车平稳了些,琥珀才为难地说:“小姐,夫人的病并没有好转太多,之前老夫人那么说,是看你身子也成了这样,担心你紧张夫人而病情加重,为了安慰小姐。我听老夫人贴身丫鬟说,夫人还是老样子,仍然连床都起不来。至于老爷,已经几个月没有回过家了,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