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月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醒了,就起来了。”
张雪芬去厨房把灶点燃,江初月在厨房侧门外刷牙洗脸。冷水往脸上一扑,一个激灵,便是睡神大人在此,也该清醒了。
“妈,昨天我不是捡了很多板栗嘛,早上用板栗煮粥吧。”江初月说。
“板栗还能煮粥?”
板栗捡回来,得剥壳,即便煮熟了吃,里面还有一层毛绒绒地皮,吃起来着实有些废功夫,老乡们一般也只有家里实在没粮食吃了,会捡一些回家煮了替代米饭,煮粥,更是没听说过。
江初月把毛巾挂好,笑着道:“一会儿我煮好了您尝尝。”
张雪芬看着厨房一角满地的板栗,秉持着不能浪费的原则以及对女儿无条件的信任,点了点头。
“妈,你帮我把板栗全给剥了吧。”江初月站在灶台前洗锅,一边说:“煮了粥之后,我留下一些板栗等中午的时候烧鸡,剩下的全给煮了,旁边的知青送一些,陈嬢嬢家给送一些。”
张雪芬“嗯”了一声,搬过一把江建文钉的小马扎坐在厨房的一角,开始剥板栗。
“哦对了,我不知道你们昨天竟然还能碰到野猪,就买了一包盐,这么多猪肉得腌了吧,不然会坏。”张雪芬一边剥板栗,一边看着旁边的三个背筐,又是愁又是喜。
“昨天问你陈嬢嬢借了十块钱,买了家里要用的东西,花了个七七八八,估摸着就够买些调料回来腌肉了。”
江初月洗干净锅,把灶头里加了些柴,锅里加水,用小碗装了半碗剥好的板栗放进锅里,开始煮。
随即,她淘洗干净半碗白米放在一旁,便去帮着一起剥板栗。
“妈,有了这些肉,咱家过冬也不愁了,钱花完了就花完了。”江初月说。
张雪芬手上动作不停,脸上仍然挂着愁容,“今年赚的工分分了一半给你爹爹婆婆,等年底去结算的时候,也不知道剩下的工分能换到多少粮食。我还想给你和狗娃一人做身新衣裳,可咱现在欠了你陈嬢嬢家的钱,我这心里总记挂着。哪怕他们不催着还,我这晚上睡觉也不踏实啊。”
江初月抿着唇,理解张雪芬的心情。
她盯着眼前的板栗,突然灵光一闪,“妈,你说我用板栗加糖做成窝窝头去柯桥镇卖,怎么样?”
“可不敢瞎说。”张雪芬忙捂上江初月的嘴,“我发现你现在胆子真是大。”
江初月眨了眨眼睛,才恍然,现在正是打击投机倒把最疯狂的年代,谁要是敢私自买卖,那可是要被抓起来的。
“妈,我知道了。”江初月说。
张雪芬嗔她一眼,“你呀,在外面可别这样。”
江初月点头,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水沸声,这个话题自然也被揭过。
不过,她一边从锅里捞出煮熟的板栗,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儿还是得找沈知青问问。
沈知青帮着村长登记粮食情况,没回村长去柯桥镇交粮开会什么的,都是沈知青跟着一起去的,他对柯桥镇的情况肯定比自己了解。
说到柯桥镇,她不由地想到当年她刚离开三桥村的时候,也在柯桥镇待了几年,只是,那几年因为害怕会被村里的熟人看见,几乎是不出门的。
再后来,大环境改变,人们的生活也出现了变化,国有变私有,高人一等的国营饭店也不再受人青睐,她也跟着当时的大厨离开了柯桥镇。
对于现在柯桥镇到底是什么情况,还真不是很了解。
煮熟的板栗剥皮,切碎,和洗干净的米一起放进锅里,灶里留小火,慢慢的熬着,一直熬到大米开花,板栗彻底熬的软烂,出锅时,撒一点点白糖,香糯四溢的板栗粥便煮好了。
粥煮好的时候,张雪芬也把所有的板栗剥好了,正在收拾厨房里的板栗壳。
江建文和她一起把板栗壳装进用枝条编成的筐里,抬出去倒在了屋后的空地上。
橙黄的粥,和大米融合在一起,颜色清浅,冒着袅袅地烟雾,板栗的香气不停的往鼻息里钻,江建文放好筐,一边洗手一边笑着说:“闻着这个粥,我这肚子就没消停过。”
“爸,你那碗我没放糖,你先尝尝味儿。”江初月一边往外端粥,一边说。
江建文尝了一口,大米和板栗的味道已经彻底融合在一起了,吃进嘴里,大米的清甜和板栗的软糯交织在一起,“嗯,好吃。”
江建文说完“好吃”,半碗板栗粥已经见了底。
张雪芬坐在一旁,正用勺子慢慢地搅动着碗里的粥,让它冷的快一点,狗娃贴着张雪芬坐,眼睛随着张雪芬的动作转动着。
江初月再次从厨房里出来时,端着一个盘子,里面叠着几张薄薄的面饼。
她放在桌子上,“爸妈,我摊了四张面饼,咸的,一会儿你俩一人吃两张。”
薄饼摊的金灿灿的,夹杂着些许煎焦的颜色。
“小花,我啥时候和的面?我怎么不知道?”张雪芬一边喂着狗娃吃饭,一边看着盘子里的面饼。
江初月端起板栗粥喝了一口,笑,“妈,这个快的很,那至于还要和面啊。”
“面粉加水搅拌成没有颗粒的面糊糊,最好稀一点,再把昨天摘的野草切碎了放进去,爸喜欢吃咸口的,所以这里面我就加了点盐。”
“锅底只要有一点油就行,把面糊糊倒进去煎成型就好啦。”说着,江初月看着巴掌大点的面饼,倒还有点嫌弃,“要是平底锅,这饼还能煎的大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