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被层层覆带包裹着。
——是江端鹤说新居人来人往,往怕她右手被磕到碰着,再伤了便更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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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手还真是巧呢!”
旁边帮着招呼的一个小丫头,向着却倾道。
却倾闻言一愣,忙板正脸色,小声驳道:
“八字还没一撇,就别这样称呼,从来便没有这样的规矩。”
“是,是。”
那个抖机灵的小丫头忙闪身到一边去,不敢再多言。
“搬了这许多酒,拿来做什么的?”
江端鹤忽然走至却倾身后,双手环上她的腰肢。
众人见了江端鹤,忙不迭放下手中物件行礼。
当着这样些人的面,怎好意思太过亲密。
却倾于是闪身避开,红着脸面,佯作责怪道:
“瞧瞧,江大人一来,这些人都忙着要行礼,再不忙活我的事,听我的话了。”
“是谁,谁不听你的话,你且告诉我,连主子的话也不听从了,得是要治一治才好。”
“哪有人不听,都知道你来了,可不得醒着神,再不济也得做个样子不是?”
却倾忙补充道。
“都起来吧,这样些酒,做到明日,也是埋不完的。”
江端鹤知道却倾仁善,忙招呼着众人起来。
江端鹤又转过身,看向却倾。
他整饰好却倾额前的碎发,又瞧了一眼她的裙摆。
“可不是,浑都弄脏了。”
尹却倾也垂首瞧了一眼,撇撇嘴,轻声念道。
“不妨事,改日再做便是了。”
江端鹤声调也低微下来。
“你是江大人,哪有人敢不听你的。”
却倾歪过头笑了笑,说道。
“我是江大人,那你是什么?”
江端鹤浅浅一笑,问道。
“我是尹却倾。”
却倾抛下这句,便别过头,摆弄她的酒罐子去了。
江端鹤见状,忙跟上前,打量着满地的酒坛子,问道:
“怎么,上回才喝的酒,还没喝够么?”
尹却倾别过眼,望见江端鹤紧紧皱着的眉头,知道他是因着上次的事,有些担忧。
“还是光禄卿呢,倒不如我一个平民家的女儿有见识。”
见他愣神,却倾便探出几步,悄声道:
“府上举办婚宴之时,这些个酒,都还算是不够用呢。”
“你原是为的这个。”
江端鹤更是凑近了些,笑道。
“一边去。”
尹却倾一把将他推开。
*
新婚宴的前一日,却倾久违地又做了梦。
这个梦,太冗长。
——以至于却倾再醒来时,都极难分清梦境与现实。
尹却倾从宽阔的床榻之上醒来,她张望四方,看清周身景象。
她所处在的床榻广而成圆形,连被榻也是用她不识得的材料制的。
——缎面华丽,以手抚上,光洁柔软至了极处,连是指尖的茧子都为之衬得粗砾起来。
绒被的料子虽然精致端华,却散乱地堆在旁处,床单是皱巴巴的。
细看去,仿佛还有些斑驳暧昧的痕迹。
屋内似是一刻不停地熏着香,香料气浓重得直涌上鼻间,连脑门也熏得昏涨。
却倾走下床,只觉着周身上黏腻,仿佛是汗水干透过后留下的汗渍。
她一向前走出几步,便被眼前一面高大的方镜惊着。
镜中景象空明澄澈,映衬出她瘦削的身体。
却倾此时正着一件纱裙,布料薄如蝉翼。
衣身通体为木槿之色,制样虽简洁,却是紧贴着她的身形,还别出心裁地在腰间镂空,细细密密的金丝绣出百花争春的纹样。
若只是如此,倒还算不得什么,可裙摆却从她大腿根处便开起叉。
——连她随便一站,也平添几多媚态。
不知怎么的,却倾见了这一件纱裙,便是从心而生地觉着恶心。
她见旁边丢弃着一件外袍,便随手披在身上。
细细端详过这些,她又走向房间内旁的地方。
才一走出几步,她的脚趾便被割破了。
俯下身子,向脚底瞧去,才发觉是一角琉璃碎片。
然后,她便发觉,整个屋室之内,都遍布着大小、形色各异的琉璃碎片。
清透、纯净,在阳光的照射下,似是点点星光。
也不知是何人砸下的,竟落得这一地的绚烂。
阳光?
却倾察觉到什么,忙走到窗前。
直至探望窗外风景之时,却倾才恍然意识到自己所身处之地。
尹却倾处在一座高耸的楼阁之中,而她大抵是在高层。
——近乎没入云端之中。
却倾是可以望见窗外的风景,可与窗户之间隔了一层清透刚硬的琉璃。
她无法去往窗外广阔的土地,却可以清晰地望见通往自由的窗门。
“为什么会这样呢?”
却倾望着眼前的景象,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她道不清当下的心绪,只余下无声的哽咽。
正如她看不穿这房中一切的一切。
……
“尹姑娘,尹姑娘,您还没起呢,今个大喜,您可是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