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桌油水,竟是一腥未沾。整整半年的努力化作泡影,杨父耿耿于怀至今,都不明白是踩了谁的雷区。
他分明同许国强关系不差,为什么会从他儿子口中听见这样的话?
杨父既惊且惧,许惩却淡漠而嫌恶地收回了神情,懒散靠在墙边,抬眼朝陈主任示意。
陈主任也看明白了今天这场闹剧,来回折腾一天,都已抵近暮时。陈主任不快地清了清嗓子,让无关的人等各自回去。
杨晓纯踩着踏踏作响的小高跟,即便是离开,都仍旧把头颅高高昂起。
乔方语没吭声,习惯性低着头在墙边,人潮自小门鱼贯而出,拥挤之间她与杨晓纯擦肩,还听见对方一声傲慢冷哼。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自然也不会向乔方语道歉。
她只觉得丢人,竟然被乔方语这么个窝囊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了一军。
“……”
乔方语松开紧抿的唇。
算了,一句道歉而已。
反正她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往后能少起些冲突也好。
乔方语在心里这样劝慰着自己,身后少年冷淡的声音却忽而响起。
“杨晓纯。站住。”
杨晓纯的眼睛都是红的,闻言脚步更快了。
杨父却狠狠拽住了她,一双眼睛直盯着许惩,像是要从他的神情里揣测出什么机密一样。
许惩懒洋洋地托着胳膊,语气不屑:“该说什么做什么,难不成指望我教?”
他站在乔方语的身后,像是迎着海浪从不退让的礁,又像一尊漠然却笃定的神像。
哪怕是到了这一刻,杨晓纯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只觉得,是因为她还计划得不够周全,叫来的帮手不够可靠。
杨晓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不起,乔方语,是我说错了话,误会你!”
“行了吧?”她恶狠狠地剜向乔方语,拽了一下杨父,“走了啊!”
许惩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低头问面前的乔方语:“怎么样,这个道歉,你接受了吗?”
乔方语咬着唇,很小声地说了句。
“我不接受。”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那些在论坛上铺天盖地的恶毒言语,她这些天来,亲身遭受的恐惧和委屈,怎么可能被这么一句所谓的“道歉”,就轻描淡写地揭过?
乔方语说完,抬眼看向许惩。
女孩的眼眶潮湿,衬得一双浅棕色的瞳仁发亮,像邀功,又像撒娇。
许惩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戳了下。
像是过了期的面包,软绵绵地陷下去一块,长久没法复原。
他站在乔方语的身侧,望着那对丑陋的父女,淡淡地开口道:“听见没。”
“她不接受你们的道歉。”
“所以——”
他笑了下,神情难辨。
“你们就等着该遭的报应吧。”
第27章
“你——”
许惩的话落下, 就像是一纸轻描淡写的审判,定下了她的终身。
杨晓纯的眼睛霎时通红,眼中有怨恨、有恐惧、有不甘。
但无论是什么, 乔方语都不想再去理会了。
她只觉得这几天实在太过混乱又漫长,好不容易松下口气,身体和精神上的疲惫都一瞬间席卷上来。
教导处里乱哄哄的人已经快走空了, 陈主任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喊许惩的名字。
身后的少年懒洋洋地应了, 却没动, 反倒是有双手覆上了她头顶,很没章法地揉了揉。
暖暖热热的, 头发都被弄乱了, 有点痒。
乔方语抬起头, 脸上的表情估计还是不好看的,别扭地笑了下, 说想回家去。
许惩从兜里掏出手机, 很随意地解了锁,塞在她手里, 语气像是在哄骗小孩:“乖,别走,等我会儿。”
“微信会用吧, 自己找下胡志滔, 想吃什么就点, 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又拍了拍她后脑勺, 转身进了教导处。
门关上的时候乔方语还听见一声:“啥破事儿, 老陈头。”
乔方语:“……”
看来是今天在牛主任面前那一下子装过了,这么快便原形毕露了。
她在墙角处蹲下, 头发依旧乱蓬蓬的,她却没去拨弄。
就好像如果不去梳理,那双手上的温度就始终不会散去一样。
她手里握着的是许惩的手机,她和许惩也算得上熟悉了,乔方语很清楚,许惩只有这一部常用的手机。
就这样随意地塞给她了。
乔方语鼓起勇气扫了一眼,他没设壁纸,背景是纯黑的,零星几个应用程序,日程表亮着一个红点,写的是“医院”。
是她奶奶做透析的时间吗?
乔方语实在不敢再点开了,只觉得许惩对她的纵容实在是多到了让她都自觉不配的程度。
于是她关上了手机,任凭新消息叮叮咚咚,都没看一眼。
教务处里,只剩下了陈主任和许惩两个人。
许惩敲着桌,语气很不耐烦:“我还有事,你长话短说。”
陈主任:“……”
这话说得,仿佛他才是这个教导主任。
但陈主任也没再计较这一茬了,他长叹了口气,问:“徐老师那边怎么说?”
许惩冷笑了声:“你亲自去问,免得我说了,你又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