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肯定一把火烧了才干净,可惜当时徐公子没有火,只能想到掩埋。”乔宁轻笑一声,“沈老伯也是个妙人儿,偷看人家洗衣裳那么久,又察觉到徐公子接下来的用意,便‘好心’得给瞌睡的人递枕头,把挖黄土的锄头留在原地,自己去更远一点的地方躲着。”
“那徐升看到锄头了?”有书生急切想知道后续。
“看到啦,徐公子目力惊人,找了一圈便找到了趁手的工具,就地把衣裳掩埋了起来。”
听完乔宁的讲述,柴德广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次非正规的考试都要宁虚作假,这样的人怎么科考,怎么做官,当了官也是鱼肉乡里的恶官!
他瞥了眼徐升,徐升的目光慌乱而闪躲,话说到这份上,他知道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柴德广沉声道:“来两个人,去后山挖,务必找到乔宁说的带字迹的衣裳。”
说完便有两个书童往后山赶去了。
柴德广心态还算好,记性也不算差,还记得此行来的目的:“说好的给前十奖赏,现在就兑现,榜上前十的书生都在此处么?来前面。”
生员们都十分关注自己的名次,连商屿和赵冬都来了,其他九人自然都在,开心地走上前去领奖。
乔宁作为此次奖品的赞助方,被掌院邀请来颁奖,虽说这场合多少有些不正式,但至少是给未来的举人们颁发文具,便也开开心心地接受了这项任务。
赵冬欣然接过自动卷笔刀,笑着谢过乔宁,这新奇玩意出自沈老儿之手,他在文具店勤工俭学,可到现在也没学会自动削笔刀的做法,不得不感叹沈老儿是真正的手艺人,自己就不是那块料了。
因此他对自动卷笔刀这等精致的手工艺品十分喜爱和爱惜,要搁以前,他可能会把自动卷笔刀直接卖掉,换体己钱,给母亲买些东西,现在他勤工俭学有了工钱,自然不必再拿心爱之物换钱用。
乔宁又给其他几人颁发了文具,到商屿时,是支精美的羽毛钢笔,这钢笔笔身很细,银质笔尖在阳光下泛着光泽,霎是好看。
“谢谢乔宁,我很喜欢。”他轻声道。
乔宁嫣然一笑,娇俏无方。
徐升在一旁阴沉着脸,前十都有奖赏,他是十一,最亏。
然而这还不是最难受的事,去后山的两个书童像一颗定时炸/弹,一旦挖出衣裳来,准能把他炸得遍体鳞伤。
报着侥幸心理,后山那么大,衣裳埋藏的地点离溪边有一定距离,那俩瘦小的书童不一定能找到,只要找不到或者衣裳上的字迹已经分辨不出来,他就是安全的。
可谁知,两个书童很快就回来了,手中拎着一连灰扑扑的衣裳,能看出来底子是白的。
徐升心头一紧。
“你们动作倒快。”柴德广道。
其中一个书童笑说:“徐生员埋衣裳的地点,插着一根显眼的树枝,我们猜测可能不是徐生员留下的,应是等徐生员离开后,沈老伯留下的。”
乔宁“噗嗤”笑出声,心说是沈老伯能干出来的事。
徐升恶狠狠地看向文具店的方向,仿佛想把目光化作利箭,隔空把沈老儿射成筛子。
“拿来我看。”柴德广接过鼻眼不分的衣裳,使劲抖了抖上面的灰尘,隐约露出一小块字迹来。
那字迹泡过水,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只能看出黑乎乎一片,分辨不出写的是什么。
柴德广皱了皱眉,又来回翻看一圈,其他地方更难辨认,只在领口的位置翻出一个字迹刺绣——“徐”。
“果然是徐升的衣裳。”
“那又怎样?”徐升心中窃喜,“我的衣裳染了墨汁,被我扔掉了,怎么能证明我作弊?”
“你!”柴德广被气坏了,书院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在场的人几乎都能断定,徐升就是夹带了,把事先准备好的文章抄在中衣上,可却苦于没有证据。
正当所有人一筹莫展时,乔宁走上前:“掌院,能否把衣裳给我,我有办法让字迹显现出来。”
柴德广犹豫一下,还是把衣裳给了乔宁。
乔宁拿着染了墨迹的衣裳细细看了一会儿,朝徐升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
徐升虽不信她有那么大神通,心却又开始打起鼓来。
“麻烦给我一盆清水,一块皂角。”乔宁道。
此处里学生们的号舍不远,赵冬平时自己洗衣,立刻回去打了盆水,又带了块皂角回来。
乔宁把衣裳泡进水里,正常洗衣裳一样揉搓起来,搓了一会儿便观察一会儿,再加入皂角继续洗。
看的柴德广心惊胆战,若不是知道乔宁和徐升不对付,差点以为她这是在销毁赃物,若是洗干净了,还怎么指正徐升?
出于对这小娘子的信任,在场的人都没开口质疑,而是静静等待。
乔宁洗出一片区域,那片布料几乎被她洗白了,露出衣裳原本的颜色,这才笑道:“终于洗好了。”
而后,她把衣裳晾晒在太阳下,请大伙“稍等片刻”。
“乔宁,我怎么看着你都洗干净了?”柴德广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等乔宁开口回答,徐升先嘲弄道:“原来乔宁对我这么好,亲手帮我洗衣裳,还我清白。”
乔宁没搭理后者,只对前者道:“掌院放心,结果即将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