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媗声音发颤:“这些是父亲留给元驰的,他不会同意让我经手,我娘也不会同意。”
“由不得他们。”
元蘅站起身,双眸间的神色比方才更严肃,“这是我给你的东西。元氏的女儿,不做棋子,也永不要被人掌控。只有将我在意的东西交给你,我才会放心。”
“长姐……”
“拿好。”
元蘅将军令重新握在了手中,轻轻地搁在了她的掌面。
第96章 赢面
转眼便过了年关, 细雪洋洋洒洒地落到了二月之初。过年的那一月有余,地方驻军将领和州官都往启都来述了职。他们对新帝没什么旁的看法,只是心里不免都犯嘀咕。
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宣宁皇帝生前连个立储诏书都没有, 也没留下什么遗言口谕。越王就这般堂而皇之地坐上了龙椅,单单是藩地的诸王都不够情愿。
肃王更是直接推了入都觐见之事。
毕竟谁都知晓, 肃王的母妃位卑, 在生产之时被人陷害,最后撒手人寰。肃王闻澄一直是被宫中的管事嬷嬷带大的, 养得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 说不好听就是庸碌。
后来才及冠, 被封去了肃州。对于一个不算受宠的皇子, 也算个不错的去处。
宫中的流言从来都不少, 大多都在说当年肃王母妃之死, 多半与泽兰宫那位沾点关系。泽兰宫蕙妃一直盛宠, 闻澄也只能将这口气忍下来。
这些年他在肃州待着,知晓自己与帝位无望, 也从未试着争过。未就藩的王爷也就两位,比起闻临登基, 他更情愿偏向闻澈一些。
至少闻澈为人没有那般刻薄。
如今闻临才登上帝位没多久, 江朔的军费苦苦拨不出来, 宫殿倒是大肆整修了不少。
肃州近来受灾严重,格外缺粮。此事闻澄往启都写了不少折子, 以求法子,最后都没得到什么回应, 还得他自己想办法。
明知入都讨军饷是全然行不通的, 他也不愿上赶着迎上去找不痛快,索性年关也未曾去过。
肃王都没动静, 其他诸王更是如此。
如此拂闻临的面子,朝中人没有不私下议论的。肃州之地关乎着粮食供应,如今肃王切断和周围诸州的关系,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已经惹了众怒。
“如今凌州往江朔的运粮官道据说匪盗横行,运至江朔时只能余下五成。整整五成军粮被掠,那可是几十万石。也不知道那些匪盗怎敢有这种胃口,怕不是要成地方的王了。前段时日江朔军主将之一的祝陵接连往启都送来折子,奏请陛下准允开辟肃州粮路。”
苏瞿捻着墨玉棋子,落定。
陆从渊没应声。
眼下两人这棋是走不明白了,陆从渊显然心思不在这盘棋上。分明几回苏瞿都有机会赢下的,但处于种种考虑,还是留了一手,每回都给陆从渊退让。
苏瞿终于忍不了了,再度开口:“陆大人?”
陆从渊这才抬眸淡然瞧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接着他说的话讲下去:“肃州粮路?他当肃王好说话么?据说当初衍州缺粮,元氏百般向他示好,他都不为所动。”
苏瞿道:“肃王还是一如既往的糊涂。肃州距离衍州那般近,多个交情有什么不好?说白了就是太稀罕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守着自己的粮,目光短浅,看不远。”
才说罢,苏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忙专注于眼前的棋局。结果因为太过于慌乱,竟被陆从渊轻而易举地反杀了个明明白白。
这棋下了一肚子气。
他退让陆从渊,可陆从渊回过神来却对他没有半点留情。
陆从渊收了棋子:“怎么,你也觉得,肃王若是早些站在元蘅那边,今日这启都就没我陆从渊什么事了?是你太看得起肃王闻澄,还是太看不起我?”
苏瞿忙道:“这叫什么话?肃王手中除了那点贫瘠的薄田,其余是一无所有。他从来都不足为惧,我担心的可是那个元蘅。她手中……”
元蘅手中可有数万兵马。
自打先帝命元蘅知燕云军事,那元成晖便彻底什么都不做,将军中事务全然交给了女儿。
元成晖是个软柿子,可元蘅不是。
“元蘅……”
陆从渊念了这个名字,轻笑着将煮得过烫的酒倒掉,便重新拎去煮。看着火舌舔着炉灶,他用金匙搅动酒汤,“说起她,有些账,我想与苏大人好好算上一算。前段时日听钧安说,元蘅要回来了,还被提为礼部尚书,内阁次辅……”
他舀了一勺酒给苏瞿推去:“可有此事?”
这事是早已议定的,启都中也早传出了相关的风声。只不过这些日子陆从渊一心在明锦,的确鲜少过问朝中事务,竟没想到这才几日,这些人便捅出这么大个篓子。
如今猛然被提起来了,苏瞿才有些不知如何解释。
他干咳一声,笑道:“这都是裴江知的意思。我自然知道您与那元蘅有过节,也不会向陛下提这种事。不过,裴江知说的也不无道理。与其看着元蘅在衍州独大,还不如将她困在启都,时时盯着她。必要之时……”
他伸手在脖子处抹了一下。
本以为陆从渊会明白他的意思,谁知陆从渊却反问:“你也说了,元蘅在衍州独大,而她又与凌王有私情,若回启都只是受困,那你说,她为何要同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