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宥未能发觉其中异样,见状只回眸看了一眼,不禁摇了摇头。
他本就不欲与宴清霜起何冲突,正要开口找补,却被一旁的沈南薰抬手止住。
沈南薰唇角带笑,对宴清霜作了一礼,朗声说道:“宴道友切莫动怒,底下的人没有规矩,冲撞了圣贤之灵,合该吃些教训。还望道友勿怪。”
听到这话,宴清霜终于掀起眼皮,冷然睨向那名紫衣女子。
仙音门主方才在众人面前出了丑,沈南薰未曾动怒,便是摆明了对琴裳的生死不甚在意。
而琴裳身为仙音门主,她若受辱,折损的乃是整个仙音门的名声。
她听出了沈大小姐的言外之意,眼中愤恨似能喷出火来。
沈南薰此举,无疑是将她与仙音门一同踩在了脚下。
但碍于此女身份,她终究只能死命忍下这口恶气,只勉力站直了身子,死死瞪向立于高处的宴清霜,一把挥开前来上前搀扶的仙音弟子。
沈南薰含笑说道:“实不相瞒,我对宴道友很是欣赏,此次也并非是要开罪于道友,而是受家父之托,前来请道友回玄穹山一叙。”
“我与家父皆信宴道友的为人,至于司予及众位弟子之事,或许只是一场误会。但此次我宗弟子的确死伤良多,此事又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即便他们是受人蛊惑,也合该给众人一个交代。”
“故此,还请道友前去玄穹山小坐,将此事解释清楚,也好澄清真相,平息众怒。”
宴清霜闻言,只觉好笑。
这位沈大小姐并非愚昧之人,但今日观之,似乎也不算聪明。
她素来眼底无人,方才那番话却难得谦礼恳挚,并不像是故作姿态。
看来沈赤亭并不希望将自己的女儿卷入其中,故而仍旧隐瞒与她。
那么沈南薰对于他和神秘人之间的谋划,多半也是一无所知了。
宴清霜暗自冷哼一声。
沈赤亭暗中做下的丑事罄竹难书,仙门正道,当真是深藏不露。
这时徐宥也开口道:“沈师妹所言不假。今次之事,实在太过蹊跷。师父也正是料到许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使宴道友对我太玄宗心生嫌隙,故而才派了我与师妹前来,聊表诚意。”
“师父早已做下承诺,不会因此事而为难宴道友。至于幕后是何人从中作梗,待到事情水落石出,太玄宗自然也会对此人追究到底,绝不姑息。”
自知晓琉璃净世弟子的元神被困玄穹山之日起,宴清霜便将其视作毕生死敌,恨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也尝尝元神被日渐蚕食的滋味。
故而看到太玄宗之人,复又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此,他心中早已萌发的杀意,便再难抑止。
只是这一次,他们险些害了雪初凝。
这笔账,总要同他们仔细清算才是。
毕竟徐宥也算是雪初凝的兄长,宴清霜不介意给他这个面子,思忖过后,便也扯了扯唇角,缓步迈下石阶。
“既如此,那便有劳徐道友和沈少主了。”
沈南薰一听这话,立时弯了唇角,“请。”
只这时,琴裳复又拦住众人。
“等等。”她的神情并未放松,依旧紧紧盯着面前的白衣青年,“此次众位弟子之死,与雪初凝脱不开干系,理当将她也一同带回。”
“还望宴宗主,将她也一并请出来,同去玄穹山做客。”
第95章 气恼
此言一出, 徐宥原本温润的面容立时浮现几分不耐,连沈南薰也不由微微蹙眉。
宴清霜的目光终于朝琴裳一瞥,不轻不重地问:“你怎知晓她也在此?”
他的目光澈如明镜, 似能洞察一切虚妄, 却又冷若寒潭, 眼底杀意几欲破冰而出, 叫人不敢直视。
琴裳被这目光一扫, 竟不由心虚后退两步。
但转念一想, 今日太玄宗少主及大弟子同在此处,便是这人当真有通天之能,也断不敢太过放肆。
于是她勉强稳下心神, 反问他:“难道不是么?”
宴清霜依旧云淡风轻:“此事皆是我一人所为,与雪姑娘无关。何况,不久之前,我与她互生嫌隙, 已然殊途陌路。所以她并未与我同行, 现下身在何处,我亦不知。”
“不可能!”琴裳厉声反驳,“她成日跟在你身边,你怎会不知她的去向?事发之日, 你二人分明一同于春溪镇现身, 她定然是被你藏在了此处!”
“是么?”宴清霜忽而冷笑一声,“依琴门主所言, 莫非那日是你亲眼所见?”
“不过, 雪姑娘后来确于春溪镇外被阵法所困, 我依稀记得,当时开启阵法的引子, 是一道琴音,而仙音门尤擅音律——”
说至此处,他徐徐提步逼近,“琴门主这般笃定,看来是要不打自招,承认雪姑娘的确是被你所害?难不成,司予对她下毒一事,也是受了琴门主你的指使?”
听到这话,徐宥心头一跳,忙问:“凝儿中了毒?她现下如何?可还安好?”
“拜奸人所赐,自是不大好,不过性命无忧,徐道友不必担心。”宴清霜搭下眼睫,冷声说道。
于是他心下稍安,皱眉睇向琴裳,语气也冷了下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徐宥身为沈赤亭的嫡传弟子,素来颇受重视,但他平日里为人温任宽厚,即便沈南薰是他的未婚妻,也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般动怒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