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呢?”雪初凝急声问道。
“在试仙台。”
“我去为母亲护法。”
红鹃却拦下了她,“少主不可!雷罚凶险万分,方圆一里皆作焦土,即便同为渡劫,也需慎之又慎。您尚未化神,断不可靠近!”
“那怎么办!”
红鹃道:“雷罚皆系宫主一人之身,我等所能做的,也只有布下防御之阵,将雷罚之劫的损失降至最小。否则,宫内其余弟子,也定会受到波及。”
雪初凝心中焦急不已,经她一提,方才镇定些许。
“你说得对……”思虑之下,她恍然道,“师父,还有师父!我这便请师父前来!”
她竭力稳住微颤的指尖,召出琅寒予她的传音信物。
可她尚未将灵力渡入其中,身前却虚影一闪,来者一把握住那枚青玉手令,止了她的动作。
雪初凝蓦地抬眸,却见琅寒一袭烟青大氅倏然而至,心中立时安定不少。
他面上神色难得正肃几分,长眉微蹙,周身灵力激荡而出,瞬间止住四野席卷不歇的狂风。
“师父!”
琅寒来得正是时候,雪初凝急急唤了一声,眸中闪过劫后余生般的欣喜。
但这欣喜稍纵即逝,复又被满目忧虑取代,“您快去帮帮我阿娘!”
琅寒看她一眼,抬手按在她肩上轻拍两下,“行了,知道,我来正是为了此事。你且顾好自己,莫去凑热闹。”
音落,不待雪初凝应声,他便霎时消失在原地。
雷罚之可怖轰天裂地,其威力远要胜过破境时所要承受的雷劫。
即便隔在十里之外,雪初凝也仍是感觉到身周皮肤割裂似的疼。
她一边与红鹃布阵防御,一边看着远处一道比一道粗壮的天雷,心中忧惧不已,生怕母亲出了意外。
但好在师父及时赶来,她并未像前次在太玄宗时那般深感无助。
历时整整半日,悬于穹顶的雷云终于徐徐散去。
有琅寒护法,雪意的雷罚,可被分去近三成的伤害。
但也正是因为他同为渡劫圆满境,不顾天地规则,擅入雷罚之下,自身替雪意承受的伤害,反倒成倍反噬己身。
这一场与天相争的劫数,终是以二人负伤告终,所幸性命无虞,但也着实令雪初凝心有余悸。
因着反噬之故,比起雪意,琅寒的伤势也不遑多让。
他早在离开前便与离绯掌门告了假,离绯不得不亲自掌管合欢宗内务,他也顺理成章地留在浮玉宫养伤。
雪意对此未置一词。
除了雷罚当日看到他浑身浴血,却仍生死不顾地挡在自己身前时,她眸中隐忍的担忧、不忍、无措和悲戚,即便一闪而逝,却也在情难自禁接住他踉跄身躯的同时,被他看得真切。
时隔三百廿三载,她终于再次唤了他一声“师弟”。
雪初凝从不掺和前辈们的事情,她至多也只是偶有一次瞧见师父带着一身伤,无端跑去小秘境里喝得烂醉,在她父亲的灵前胡说八道,才不得已逾矩,揪着他的袖子将人拖了出来。
只是自那之后,她的修炼也更为拼命。
勤修不辍带来的好处十分显著,她的修为进展可谓飞速。
在乾坤袋里最后一份药剂也用毕之后,她残损的灵脉终于恢复如初。
化神之劫,也应运而来。
彼时距母亲的雷罚,只过去十日。
虽说同为雷劫,但逆天而行,终归不比顺天应时来得轻松,雪意与琅寒的伤势,自然也不大容易恢复。
雪初凝前次突破化神时出了意外,险些命丧当场。
此事令雪意后怕不已,她早有打算,与其令女儿与天搏命,倒不如由她来护其一世平安。
两位前辈并不赞成她行此险事,但雪初凝执意如此,他们也劝不得。
只这化神之劫来得突然,两人皆未有所准备。
且此劫之凶险不在天雷,而在己身问心破障。
如若心魔未能勘破,便是九死一生。
饶是灵猫身负九数命魂,于天劫之下,也是无济于事。
挽云阁上寒云密布,雪初凝闭目盘膝坐于暖阁之内,额头冷汗涔涔。
此等破境之劫,只能由同为元婴或化神期的修士在旁护法,否则只会适得其反,遭天道降下更深重的雷罚。
故而眼下,只有化神初期的云雀守在她身旁,与她隔着三道法障,相对而坐。
挽云阁顶,雷云蠢蠢欲动,将落不落,惹得众人心里一阵发紧。
实则雪初凝已然陷入心魔幻境。
她这段时日里,刻意不去想宴清霜,怕的正是再度因着一时之差,使得自己功亏一篑。
只是此次心魔幻境里却空无一人,只余一望无际的茫茫冰原,在日光下泛着刺目的银白。
雪初凝心中生出几分警惕,四下环顾,却又发觉似乎有哪里不对。
这冰原虽极为眼熟,但却有两条交错的冰河穿行其上。
此处,并非是琉璃净世。
过眼一切,满是宛如梦境的不真切感。
她沿着纵贯的冰河一路向前,来到一座玉色琳琅的巍峨宫殿前。
其上赫然刻着“神月宫”三个大字。
雪初凝从未想过,自己的心魔竟会与神月宫牵上联系。
她正疑惑时,身周画面陡然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