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吞活剥,剖开脏腑,再将灵脉剔除骨血,连带着生魂一同嚼碎……唯有如此,才可将这世间独有的活灵泉,尽数攫为己有。
徐家小姐凄厉的哭喊响彻徐府,一度成为那名逃出生天的使女心中,挥之不去的梦魇。
然而宴清霜看到雪初凝震惶不已的神情,终究是没将这些事悉数说出口。
他倾身过去,将她重新揽回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吓着你了?是我不好,姑母本不允我同你说这些,只我觉着,你该对徐宥有所防备。”
这其中自然也有他的私心。
事到如今,他几乎已经确信徐宥和魆是同一个人。否则前次浮玉宫一战,那人又何必以分身之态现身,白白错失夺得毗岚宝印的良机,使得飞升大计也要继续拖延上许久。
他知晓徐宥对阿凝的心思,而这心思使他厌恶不已。
即便阿凝只是将其视作兄长,但哪怕只是些微的情意,也足令他无端恼火。
这样的变化于他而言可谓陌生无比,他深觉禁术的影响果真防不胜防。
但他仍是放任自己被情绪掌控,将自己的理智灼得一团糟,恨不能将她心中,对徐宥仅存的丝缕情意也一同焚尽。
他生怕真相揭晓之时,她仍会心存不忍,便只能一步一步,将血淋淋的人性撕开给她看。
好让她明白,她印象中的“徐师兄”,内里不过是个谋害亲妹的畜生。
可当他看到雪初凝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又不禁后悔自己方才所言,担心她一时无法接受,反倒会怨怪他。
但纸包不住火,再精妙的伪装也终究会露出马脚。
她迟早会知晓一切。
“阿凝,我……”
雪初凝摇摇头,伸出手指抵在他的唇上。
“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她轻叹道,“你总是拿我当小孩子哄。”
宴清霜默然。
是了,她那么聪明,怎会猜不出他内心所想。
他不由为自己的私心感到不齿。
但也没办法,他不想改了。
“如此重要之事,阿娘居然瞒了我这么多年……”
雪初凝复又叹了一口气:“也难怪,早在我记事起,她便不让我唤徐宥‘哥哥’,原来竟是因为这个。”
宴清霜闻言,鬼使神差地问:“你似乎很遗憾?”
这话几乎脱口而出,话音一落,连他自己也愣了一下。
须臾之后,雪初凝却蓦地笑了出来,连忙娇声哄他:“谁说的,我才没有。我只要你一个哥哥便够了。好不好呀,清霜哥哥?”
“嗯。”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好。”
雪初凝微愣,没想到那人竟当真有了回应。
她缓了缓情绪,随后捧着宴清霜的脸,又去摸他泛红的耳尖,弯起唇角道:“不过,我实在有些好奇,从前倒也没见你如此吃味,怎的今次醋成这样?清霜哥哥,这可不像你。”
宴清霜这次没有回答她,反手握住她的指尖,只道:“你一向不在意这些。”
说罢,又弯腰替她穿鞋。
“是吗?或许吧。”
雪初凝一边装傻,一边任由他摆弄,方才因徐宥而沉重下来的心情,也逐渐恢复了原有的松快,“对了,狾毒的解药,你昨日试得如何?”
“与预料之中的药效大抵一致。”他道,“玉叶已然备好了。”
“那你还不快替我取来。”
宴清霜闻言,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
雪初凝不以为然:“是你说的,喝了药才会好。”而后又小声嘀咕道,“免得你还要为我流血。”
宴清霜轻笑一声,抬手摸摸她的头,又取出几支簪钗供她挑选:“今日要戴哪一支?”
“唔,这支鎏金花鸟簪如何?”
她很快又摇头否了这个决定,“会不会太俗气了些?还是那支棠梨钗子吧。”
“你戴什么都好看。”
宴清霜说着,将那支白花粉蕊的棠梨发钗,簪在她的发髻上,随后牵着她的手出了房门。
*
雪初凝这两日嗜睡得厉害,她原以为今日醒来时辰还早,出了门才察觉,竟然已经巳时过半。
无定果真如他所言,在辰时前赶回了菩提寺,还不知从何处又给玉叶带了些糕饼。
雪初凝皱着眉头一口气喝完了药,苦味直冲天灵盖,又弯着腰险些呕出来,这次竟是连饴糖也压不下那草腥气。
一想到自己之后还要熬过很长一段的“苦日子”,她便忍不住哀叹连连,也不顾还有旁人在场,硬是在眼角挤出了几滴泪花。
宴清霜哄了她好一阵子,这才让无定说出他查到的消息。
徐宥得知了七窍连枝草可以解毒,果真派出太玄宗弟子四处寻找。
此草本就是稀有之物,即便是仙山福地之中,偶能寻得零星几株,已是机缘造化。
徐宥初时倒是带走了几株,想必是为了雪初凝而留。
但在那之后,凡太玄宗弟子所过之处,七窍连枝草居然被连根尽毁。
更有甚者,竟是一把火将其燃尽。
其居心,不言而喻。
第119章 会面
事关仙门机密, 玉叶认为自己不该过多探听,但无定三人却也并不避着她,反倒让她一同留下。
玉叶便也不再扭捏, 规规矩矩地坐在雪初凝身边, 鼓起勇气递给她一只洗干净的梨子, 小声道:“很甜的, 你要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