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已不欠你什么,可你贪心不足,又锱铢必较,只因我冲撞了你,便想让我仙音门弟子,悉数成为你飞升之路的祭品!当真其心可诛,恶毒至极!”
“放肆!”
沈赤亭怒喝一声,天人法相终于显现,竟足有仙山之高!
拂袖间荡平山间林木,枯枝残叶混杂着飞沙砾石扑簌而下,使得山体及地面震颤不已。
琴裳几乎站立不住,却仍要叱骂不休,然而无意间瞥见一旁宴清霜的神情,正欲出口的话又不得不堪堪咽下。
宴清霜对此有些不耐,冷然道:“此时逞口舌之快又有何用,若不想枉送性命,便按我说的去做。还不快滚?”
琴裳也不知为何,她对宴清霜的惧怕,似乎更甚于沈赤亭,听出他语气里的厌恶,便赶忙收敛了情绪,垂眸应是。
待她离开之后,宴清霜收回散出的灵力。
若非现下还用得着琴裳,他本也不必理会她的死活。
而这灵力收回瞬间,却见琴裳方才所在之处,骤然裂开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足见其威力。
沈赤亭瞧着琴裳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登时火冒三丈,操纵法相执起利刃,便朝宴清霜眉心刺去。
“宴清霜,如今全天下的修士都在寻你,你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锋锐寒芒顷刻逼近,沈赤亭此次应是当真动了怒,出手竟招招直取要害,不留一丝余地。
“捉拿琴裳,乃是老夫家中私事。你一个外人贸然阻挠,是否有些逾矩了?”
宴清霜闻言轻轻一笑:“沈宗主的家事,在下自是不感兴趣。但你我两宗之间的恩怨,是否也该适时做个了断?”
青年手持菩提念珠,行止间依旧从容不迫,仅以枯枝为刃,便能阻得那沈赤亭的天人法相不得近身。
而方才赶来山下的那些太玄弟子,已然溃不成兵,竟连刀剑也握不住了。
他的目光幽寂深远,遥遥望向立于仙山之巅的那道虚幻身影,步履轻缓如踏云端,身形一晃,便闪现至前方十丈之处,不疾不徐地朝着白玉阶上的老者行去。
沈赤亭此番出手未能讨到好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宴小友果真天资过人,月余未见,功法竟已突破至此。
“只老夫实在有些好奇,你孤身独闯玄穹山,杀我宗门弟子,阻我捉拿叛逆,又是打算如何与老夫了断?”
宴清霜侧身避过一记罡风,优游自如道:“沈宗主与令徒,谋害我宗族弟子在前,辱没其元神在后。在下今日前来,正是为了取尔等狗命。
“贵宗有四位渡劫坐镇,其余三位又何必隐在暗处,不妨一起上罢,以免让沈宗主,输得太难看。”
“竖子狂妄!”
沈赤亭冷哼道:“莫要以为你借了魔神之力,便能在老夫面前大言不惭!教训你这竖子,老夫一人足矣!免得传扬出去,反叫世人以为我太玄宗以多欺少。
“说到底,你引魔气入体终归非是正途,若是你父亲尚在人世,见你这般离经叛道,想来定会第一个站出来大义灭亲,诛灭你这魔物!”
话未说完,方才还在半山腰处的宴清霜,猝然闪身上前!
沈赤亭还未看清他的身形,便见他手中虚虚一握,浮于周遭的枯枝便齐聚而来,化作一柄三尺长剑,直刺而来。
“沈赤亭,你有何资格揣度我父亲的想法。”
他剑气凌厉,剑法刁钻,加之昔时鲜少在人前使剑,旁人根本无从预判他的出招,几乎每一式都逼得沈赤亭不得不潜心应对。
“你先前亦曾试图与魔神交好,只可惜,你手中并无他想要之物。若非如此,今日被声讨之人,便不是我,而是你了。”
直至此时,他终于将眼前老者的模样看得真切。
只没想到,这昔日丰神俊朗的仙门魁首,今次一见,却已是华发苍颜,面上颈间遍布褶皱与斑痕,就连脊背也难掩佝偻之貌。
沈赤亭身上的熏香极重,但即便如此,也遮不去他身上刺鼻的老人味。除却根骨修为还在,俨然已瞧不出半点仙门尊长的姿态。
天人五衰之势无可逆转,也难怪他近来为求飞升,做尽癫狂背德之举。
或许也正因如此,沈赤亭与他对战之时,并不敢使出全力,生怕消耗过多,短时难以恢复,影响了飞升大计。
与此种状态下的沈赤亭对招,宴清霜占得优势,几乎已是必然。
他未曾调动魔气,只以纯粹的剑招与之对决,剑尖直刺沈赤亭颈侧。
可就在他近身之时,手中长剑却突然失了控制,转瞬现出原貌!
宴清霜立时松手后掠,然而枯木抽出绿叶新枝,不断生长成蛇似的藤蔓,眼见就要缠上他的指尖,又被他身周爆发出的肃杀刀气齐齐斩碎。
漫天碎木之后,猝然袭来一道掌风。
同时玄元赤火借着碎木之势,灼燃而起,瞬间将白衣青年围困在内。
宴清霜见状从容依旧,他的衣袍被热浪扰得翻飞不止,唇角却扬起一抹讽笑:“枯树生花,赤火焚世。微木、烈铂二位长老,久违了。”
音落,他身周骤然腾起一道魔气,生生将那跃动不熄的火焰撕出一处缺口,直冲眼前的三人而去。
微木所修乃是草木之道,凡曾有生机之处,皆是他的主场。
在他的驭使下,早已枯朽的巨木重新焕发绿意,自山体破土而出,迅速长成参天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