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她也拿不准那人还会不会吃她这一套,万一把他闹得烦了,索性一走了之再也不管她,那可如何是好。
可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宴清霜在她面前一向好脾气,即便她撒娇撒痴地耍无赖,他也只会温柔地对她笑。
能顺着她的时候,他自然乐意顺着她。若是遇着过分的,或是触及底线的要求,他便耐心同她讲道理。
但大多数时候,雪初凝就是他的底线。
她对此心知肚明,却并未恃宠而骄,反而悉心维护着他的底线。
她知道哪些事无伤大雅,哪些会令他不安,甚至心生愧意,故而从不会勉强他做任何事。
她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很清,她的任性也只会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上。
譬如这次喝药。
宴清霜有些无奈,知道她此时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左右思量之下,便拿着那只药瓶起身过去。
蒙在被子里的猫儿仍在哭闹。
宴清霜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终是轻轻戳了戳她的肩膀。
“干嘛?”
雪初凝蓦地掀开被子,带得发丝也凌乱几分。
她委屈地看着他,眼角还噙着几滴硬挤出的泪花。
宴清霜被唬得微微一怔。
她此刻仍毫无顾忌地躺在床上,他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目光不知该落在何处,只觉浑身都不自在,竟是话也说不顺畅,“你……听话些,明日,还给你买糖。”
雪初凝瞧着他的模样,噗嗤一声笑出来,又很快板着脸,噘起嘴,“这次的糖呢?”
宴清霜别扭地移开眼,“今日买的,你白日便吃完了。现在太晚,铺子都关了,明日我多买一些。”
雪初凝心下一合计,终于笑起来,“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再听你一次。”
她说完,便半撑起身子,张口示意,“啊。”
宴清霜无法,只得亲自将药瓶喂到她唇边。
她乖乖喝完,立时皱起眉头,口里呜呜咽咽地叫着苦。
见她没再胡闹,宴清霜稍稍松了一口气,赶忙道:“我去给你倒水。”
他说罢便转身欲走。
“宴师兄。”雪初凝叫住他。
“怎么?”
宴清霜刚一回头,还未及反应,便猛地被她抓住衣袖用力一扯。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那只空了的瓷瓶也滚落在地,他堪堪用手撑着床榻,才没有倒在她身上。
宴清霜不悦地皱着眉连忙起身,可雪初凝却蓦地搂紧他的脖子,顺势吻了上去。
唇舌相抵,甘甜与苦涩交融,牵带着神思也恍惚起来。
雪初凝这次用了死力,好像生怕他逃开似的。
他顾及到她脆弱不堪的筋骨,不大敢用力挣脱,便一时僵在那里,只撑着身子,勉力避开与她更多的触碰。
大约半刻之后,雪初凝心想,他的忍耐应已到了极限。
她终于心满意足地从他唇上离开,手上松了力道,却并未放他走,反而弓起腿向上试探。
宴清霜的呼吸乱了一拍,急道:“你!放开!”
没想到她竟真的收了手。
他微微一愣,赶忙起身理好衣襟,却不经意瞥见她脸上不怀好意的笑,便知她又在存心捉弄。
“你、你胡闹!”他憋了半晌,也只说出了这几个字,愤怒的眼神里满是慌乱。
雪初凝却不以为意,戏谑道:“宴师兄可是化神期,足足比我高了一个境界呢,你若想躲,我如何能拦得住?”
她轻叹一声,“唉,宴师兄真是不坦诚,你方才明明很喜欢的,事后却又怪罪我,还说没有欺负我。”
宴清霜:“我……”
餍足的猫儿舔了舔唇角,笑容娇媚,“同甘共苦啊宴师兄,你大度一些,就别和我这个小妖精计较了。我继续睡咯。”
言罢,她若无其事地翻过身背对着他,再未多言一字。
宴清霜简直要被气笑了,满腹怒火无处撒,身上是压制不住的燥热。
他愤愤拂袖,拾起地上的药瓶子,只觉再难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却也只是行至外间,端起小几上凉透的茶水一饮而尽。
他这颗沉寂已久的心,整个后半夜都再未能平静下来。
*
仙缘大会,如期而至。
次日一早,流霞镇的各个街角巷口,都出现了不少墨宗弟子驻守的身影。
不同于别的仙门,墨宗门下皆是文士,他们招收弟子的标准,除了天赋灵根,还更看重才学。
故而仙缘大会其实分为两个阶段。
这第一阶段,便是文试。
凡世之中不乏读书人,他们之中有些立志考取功名,为卿为相。
而另一些,便一心只望拜入墨宗,得证大道。
每年参与文试者不计其数,但只有取得前五十甲,才有机会进入第二阶段测灵根。
墨宗对于仙缘大会极为重视,明里暗里增派了许多人手,只为确保大会顺利进行。
此次文试地点,正设在不尽山庄内的一处秘境里。
那秘境里是一座规模宏大的贡院,其中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远远要比凡世开科取士之地安逸得多。
柳书生起了个大早,给雪初凝准备好早点,才与相熟的考生一同前往秘境。
雪初凝半倚在桌边,看着面前精心布置的几盘小菜,轻笑道:“这个柳息,有点儿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