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不久之前,她二人还在这里耳鬓厮磨,雪初凝忍不住弯起唇角,不怀好意地看向宴清霜。
那人此刻正背对着她,虽是如此,也依然察觉了那道直白露骨的眼神,手中转动着的茶盏便蓦地停下。
媚音现下心绪不宁,一边担心着寂尘的状况,一边又气愤墨宗空口无凭随意指摘,对那二人的小动作自是浑然不知。
偏偏司予是个记疼不记打的,刚被教训了一通,没过少顷竟又开始犯浑,一把大嗓门嚷嚷得叫人头疼不已。
客舍房门大开着,司予来到门前,正欲提步进去,忽又顿住身形。
他心中虽不服气,但瞧见雪初凝时,也的确有些发怵,便收回迈了一半的左脚,踌躇着退避一旁。
雪初凝早已瞧见那一晃而过的身影,不由翻了个白眼,暗自腹诽道:“鬼鬼祟祟,合欢宗的脸面都让他丢尽了!”
恰逢此时墨宗弟子紧跟而上,司予连忙收起折扇,腆着笑脸请他们先进。
墨宗弟子们见他的态度倏而大变,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首的那位师兄侧目看他一眼,心想,既找到了在合欢宗更说得上话的人,也无需再与他一个庸才周旋。
为首的弟子收回视线,不再理会司予,只对跟在身后的几名弟子微一点头,又拂了拂衣摆,这才郑重其事地迈进房门。
甫一进门,先瞧见那位不苟言笑的宴宗主,而媚音却独自倚在窗边,遥望月色。
雪初凝恰巧此时下榻,偎在他身边,檀口轻启向他讨茶喝。
宴清霜也从善如流为她添茶,又用竹杓仔细瞥去茶沫才递给她。
可她复又嫌烫,他便耐心替她将茶水吹凉,亲手喂了给她。
二人这般亲昵模样,分明未有任何出格之举,却仍是令在场之人纷纷面红耳赤。
这次跟来的几名弟子,在不尽山庄时未曾得见雪初凝,此刻不禁心生错愕,明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暗自惊讶这二人竟当真恩爱如初,全然不似传言那般生分疏离。
再瞧着那个司予,除了生就几分好颜色,无论品性还是才学,甚至出身,皆无有能与琉璃主相提并论之处。
而他那张好皮囊,与眼前这位一比更显阴柔,少了些清正之气,加之司予的打扮太过浮夸,过犹不及,便也逊色几分。
这种不学无术之徒,哪里配得上雪初凝那般出尘皎月,又怎可能入了她的眼?
墨宗之内最不乏这种无稽之谈,众弟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但这传言近年来闹得厉害,实是由不得人不多想。
小师弟摇摇头,恨不能扼腕长叹,心内直道:“罪过,罪过。”
他那师兄察觉他的动作,赶忙悄然瞪他一眼,复又假咳一声,正色道:“宴宗主,雪姑娘,我等多有叨扰。但我宗内莫名死伤两名弟子之事亟待解决,还请二位将此女交由我等。”
雪初凝闻言,眼皮也没抬一下,“你说的‘此女’是我的师姐,辈分远比我要高,我不过区区一个合欢宗的小弟子,将人交出去这样的事,我说了也不算。”
她悠悠坐正了身子,故作思忖道:“要不,你们跟我到合欢宗走一趟,问问我师父,或是掌门,看他们愿不愿意将人绑了送给你们?”
那弟子一听这话,额上顿时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这……雪姑娘,在下不过奉命行事,请您莫要为难我等!”
雪初凝“嘁”了一声,转过脸去眼不见为净。
她挑起宴清霜垂在身前的一缕发丝绕于指尖,娇嗔道:“宴师兄,你管管他们。”
房内还杵着这许多人,但她毫不在意,幸而她背对着他们,身形虽纤细,却也能挡住些许不该为外人瞧的动作。
宴清霜看她一眼,压下她险些探入衣襟愈发不规矩的手,低声道:“别闹了。”
他是当真有些无奈,也怕了她的大胆。
可这话到了外人耳中,除了宠溺便再听不出其他。
墨宗众人垂着头,瞥见这二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就连最为沉稳的带队弟子也失了方寸。
媚音本想听了雪初凝的话,全权交由她二人来处理此事。
可瞧着那墨宗弟子的架势,摆明咬死了认定她就是杀人凶手。
她来时路上担惊受怕,又落了一身的伤,想救的人也没能救成,心中本就窝着气。
此时被一而再、再而三地点燃这身戾气,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顷刻间便彻底爆发了。
“墨宗真是好手笔,不尽山庄死了人又与我何干!?”
媚音转过身来,死死盯着那几名墨宗弟子,“我的的确确只窃了两枚帝青墨,这东西于你们而言再寻常不过,于我却是非之不可的救命之物!”
“我承认,我偷窃在先确有不对,可你们为了讨回此物,也无需编造出莫须有的谎言加罪与我!”
小弟子闻言皱起眉,反驳道:“你窃取帝青墨需去往书阁,书阁连通正堂,而正堂守备森严,又设下禁制以防不速之客逃逸。”
“你若想全身而退,只有从左首第三个月洞门而出,经梅园小径,逃至后门。我们发现你时,也确是在梅园小径。”
“可赶巧的是,今夜恰是那两名洒扫弟子在梅园当值,你为了顺利逃脱,只有杀他们灭口。但你实在不走运,刚动了手便被巡夜弟子撞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