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荷不过只是比柳朝朝多见了些市面,有些事情也还是一知半解的。
柳朝朝就站在院门外等,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暖手的手炉都已经冰凉,终于等到了裴铮归来,她本想迎上前去,可走到一半却停住了脚步。
镇南侯府家大业大,这一个月以来,她见识过太多的规矩和体统,若先前她还只是有些模糊,昨日的那碗避子汤,足够让柳朝朝认清自己。
她无法分辨自己这会儿走上前到底合不合规矩,却已经迈不动步伐。
裴铮见柳朝朝停下,心中泛起古怪,可府中人来人往,他也并未有什么表现。
“天寒地冻的,不需要到外头去等我。”裴铮淡淡的说了一句。
柳朝朝没说话,只是乖顺的跟在裴铮身后,随他回到堂屋时,桌上已经摆好了早膳,裴铮的手边放着一碗热粥,他漫不经心的端起,随意的出声问她:“方才见了我为何停下?”
柳朝朝闻言却只是笑:不能坏了规矩的。
裴铮闻言皱起了眉,他说不出柳朝朝的行为哪里不对,可却也不见得是对的,心中泛起的古怪更甚,想要反驳,却没有任何理由。
柳朝朝并不想提这些破坏人心情的话,他们俩坐在一块儿用膳的时间已经少之又少,回京许久,这是头一回。
她假装看不见裴铮的不愉,只是问他往后是不是都是这个时辰回府?
“你这是等了多久?”
柳朝朝掰着手指算了算,小心的伸出了两个指头。
裴铮一看就明白过来,这是自己走了没多久就醒了?一直等到了现在?
“怎么那么早起来?冬日无事,早上寒冷你大可以多睡一会儿。”裴铮说的都是心里话,每日晨起时,他看着身旁还在熟睡的柳朝朝。
心中总会涌现出一股淡淡的羡慕来。
只不过这羡慕极淡,总是被裴铮忽略。
柳朝朝偷偷的看了裴铮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比划着:你起了之后,我便睡不着,所以就早早的起来了。
裴铮的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总之他是不讨厌的,一顿早膳柳朝朝吃的极其满足,裴铮用过早饭之后便要去书房处理公务。
柳朝朝便自己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绣荷包,虽说春荷之后又寻了不少的花样过来,但柳朝朝最喜欢的,还是裴铮画的。
柳朝朝早早的收拾好了丝线,可又担心自己技法不纯熟,唯恐糟蹋了,故而进度极慢。
她绣的专心致志,可春荷却有些心浮气躁的,打着送东西的名义,进进出出了好几趟,看的柳朝朝莫名其妙的。
敲了敲小几,问春荷可有什么事。
春荷捧着茶端到了柳朝朝的面前,压低声儿说道,“姑娘,世子爷就在东边的书房…”
柳朝朝听着春荷的话,想了好一会儿脑子才转过弯来,她随意的笑了笑,说自己还要绣荷包。
春荷闻言顿时着急起来,“可是姑娘…”
她抬起头将手中的绣线递给春荷:不能去打扰的。
柳朝朝接过茶盏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将手中的丝线递给春荷,眼神里带上了些央求,春荷总是没办法拒绝柳朝朝的,她败下阵来,只得认命的替柳朝朝分线。
柳朝朝哪里能不懂春荷的意思?她当然知道春荷这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这些有些事情哪里是他们想就能去做的?
春荷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明白柳朝朝,明明世子爷不在的时候,她那般的惦记,如今世子爷近在咫尺,她却根本没有想要过去看一眼的意思。
明明按照世子爷对她的宠爱,她可以为所欲为。
裴铮画的极具神韵,柳朝朝绣的小心翼翼,许久过去了也才绣了一些波纹,春荷一边瞧着一边佩服柳朝朝的耐心,“姑娘,这些精细活奴婢可是做不来的。”
柳朝朝搁下绣线,认真的同春荷比划,说自己从前也没什么时间做这些,所以她还有些忐忑。
“姑娘是担心绣坏了?”
柳朝朝轻轻点头。
春荷凑过去看了看,只觉得这荷包无论哪哪儿瞧着都很好看,只是柳朝朝的担忧情真意切,春荷也只能给她出主意,“姑娘若是担心绣坏了,要不同世子爷提一句?”
这些日子的种种,春荷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在镇南侯府这么些年,还从未见过世子爷对一个姑娘这般上心,在她看来这根本就不需要为难,只消求一求世子爷便是。
柳朝朝没有应,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根本不想因为这些事情去求裴铮,这样的事情还是少一些才好。
主仆两个做了许久的绣活,虽然有些累,但柳朝朝瞧着渐渐成型的荷包,心中却生出了不少的满足和安慰。
晚膳的时候,裴铮原本是要陪柳朝朝用膳的。
但心中存了事,想着还是去正院一趟,但刚刚走出院子,张嬷嬷便迎了上来,一脸喜色道:“世子爷,夫人请您去正院一趟,府中有客人到。”
裴铮微微颔首,并未追问张嬷嬷是何人过来。
他随着张嬷嬷一块儿去见阮氏,还未走到堂屋,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姑娘家说话的声音,“姑母,您可别取笑我了。”
还有一些旁人的说话声,无非就是些夸赞打趣之语。
裴铮的脚步微微一顿,心中泛起些许不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