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巧嘻嘻一笑, 和身边的好同桌碰杯:“希望新的一年能做出好项目, 最好能破格升副教授!”
但实际上, 她只希望能过上一种生活, 而这才是她真实的愿望。
那是曾不止一次梦见过的、美好的梦境:有永远也不会失去的莫向晚, 一个同时爱着自己与莫向晚的真挚朋友,以及写出爆款小说发财后永远没烦恼的妈妈。
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未来是不值一提的小讲师还是改变世界的伟人,都不重要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改变了自己。
那些猛虎一样的雄心壮志不再位于心中首位,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一会儿我们要去唱k,班长来吗?”班花笑眯眯地贴上来问。
上一次,甄巧拒绝了,她本想回家批改期末设计;但这一次,她答应了。
到底该怎么活?
没有答案。
但莫向晚的意外死亡提醒了她,如果活在一个没有身边人的世界里,有一天他们突然死了,会忘记曾活过这些天。
烟花灿烂,青春永驻。
交错的霓虹灯间,又有许多蓝色紫色的烟火揉碎在空中,四散着撒到高楼大厦之后。
班级内部消化了不少情侣,他们说说笑笑之时,双手在桌下悄悄十指相扣。
甄巧想起那日莫向晚不知是不是开玩笑的提议,心底泛起了酸酸甜甜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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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13日,考试周最后一天。
和学生们考完一身轻松的情绪截然相反,天空乌云密布,似泼了层淡墨,又阴又冷。
甄巧监考完收好卷子,和助教核对好签到表后,走出了教室。此时正值最冷的三九天,前脚刚踏到走廊,后脚已经开始打颤。
作为常年穿梭在健身房的女强人,不到一个月,她的脚踝已经基本无大碍了。
考试刚结束,电梯前各院系老师人挤人,甄巧没有犹豫,直接拐进了楼梯。
在二楼的转角,她迎面碰到了莫向晚。
外院专业课考试恰巧就在二楼,他们当然能碰见。
只见莫向晚左手捧着保温杯,右手臂弯抱着两个牛皮纸袋,并排一个中年女教师冲他喋喋不休。
女教师愤愤不平得满脸褶子:“我还是觉得用索绪尔的理论分析德里达分明就是胡扯,生搬硬套,和那篇用《易经》卦象分析拿破仑生平一样离谱。”
“现在这个年代,创新是一件很难的事,尤其是评判标准过于主观的文科专业,没办法。”莫向晚面无表情,但声音却很温柔。
这就是传说中的“温柔一刀”吗?甄巧有些好笑,明明你自己发核心期刊毫不费力,天天都有创新点。
“你不知道我们的苦啊,莫老师,我们发一篇核心真是要了老命了。”
“您谦虚了,我看过您的论文,写得很漂亮。”
见他们聊学术聊得起劲,甄巧不想打扰,直接快步经过了他们。
实际上,在校园里碰见时,她从不会和莫向晚打招呼,也说不上来是什么心理在作祟。大概是这位天才教授实在过于闪闪发光,主动和他打招呼总会自惭形秽。
然而,莫向晚主动打了招呼。
“甄老师好。”
甄巧只得放慢脚步,转身:“你们好。”
说罢就想走。因为她看到旁边那个中年女教师,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疑惑。
女教师看看甄巧,又看看莫向晚:“这位是?”
“设计学院的甄巧老师,工业设计系,主要研究交互设计和智能产品制造的,校园里不少,比如前段日子黄色的无人送餐车和校医院的分药器,都是她和她团队做的。”莫向晚浓密的睫毛在深眼窝中扑闪,“也是我的小学同学,从小玩到大的。”
中年女教师一脸不可思议,瞪圆眼睛,眉毛都挑到了额头上。
很显然,她没听过沉默寡言的天才教授连续说这么一长串话,尤其这串话还与科学无关。
甄巧差点忘了,莫向晚总是热衷于向别人介绍自己。
这也许是小学带来的习惯,以前有人要欺负他时,他曝出自己的大名,小混混就会望而却步。
什么巴甫洛夫的狗啊。
听到这番介绍后,女教师连忙伸出了手:“甄老师您好,我是外院法俄语系的杜艳老师。”毕恭毕敬,头都低了几分。
甄巧是很不习惯。因为她知道,这种敬意分明就是爱屋及乌,从莫向晚身上迁移过来的。
三人微笑静默了一会儿。
开始尴尬了。
甄巧笑笑:“那我去学院送卷子了。”
“哎,好。”杜老师笑得很夸张。
莫向晚倒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喜欢说话。
不过在转身的那一刻,甄巧看到了莫向晚抬起右手,悄悄向上伸出了食指,是表示等待的手势。
等什么等,我才不等你,她内心浅浅哼了一声,就快步走出了东4教学楼。
骑车回到学院楼,甄巧考卷锁到柜子里,再随手判了两份上一门考试试卷。
办公室内早就空无一人。
其实不光是办公室内,整个学院楼都可以用寂静一词形容。
对面的胡老师老油条了,考试周还没结束就不见人影,据说和家人提前去三亚度假了。
明后天来办公室判卷吧,在家里效率低下还没有咖啡机,甄巧最后在办公椅上伸了个懒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