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这个表情,张芹桦笑得合不拢嘴, 比阳光灿烂还额外开出一朵花。
“要不是独生子女政策,我真的想多生几个呢, 凭空多一个儿子,乐死我了。”
甄巧默默翻了个白眼。每次莫向晚一来, 她都会不可避免地觉得自己失宠了。
莫向晚冲她笑笑:“一个口误, 希望别冒犯您。”他的笑容总能深得中年妇女欢心, 就像传说中的阿波罗戴着太阳在笑一般。
“怎么会冒犯, 高兴还来不及!不冲突不冲突,你管玛琳娜叫‘Mother’,反正她是外国人,那你就管我叫妈, 我是中国人。”张芹桦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既有外国的妈, 又有中国的妈, 齐活儿。”
“有道理。”莫向晚移开眼神。
有什么道理, 没道理。
甄巧捕捉到了他微微皱起的眉毛,发现他好像竟然在紧张。那双墨蓝色的眼睛
张芹桦趁热打铁:“那以后就叫我‘妈’吧,啊?”
甄巧地铁老人看手机。
这就开始认干儿子了?小时候那么多机会不让认,现在逮到一个口误就使劲薅,算怎么回事?
莫向晚垂下眼睛,长而密的睫毛盖住了眼神,完全解读不出他在思考什么。
“倒也不是不行。”
甄巧愣住。
悄悄品味下这句话的抑扬顿挫,莫名从中听出了释然。就好像悬在空中的饼终于掉到了地上,注定会发生的事终于发生了。
听到这个回答,张芹桦啪一拍手,就冲进厨房:“来来来,妈给你做马蹄馄饨。”
莫向晚快步跟了上去。
“那我来帮忙。”
“不用,你跟巧儿玩去。”
“我想顺便偷学下您的手艺,这样在S市,她想念您的馄饨了,我还能帮她回忆。”
“喔哟,谁嫁给你真是享了天大的福气!我家老东西以前做饭那个难吃哟……”
聊天渐渐被剁菜声和抽油烟机声淹没。
尽管不再听得清他们说什么,但也可以隔墙感受到喜悦,比一路上看到的大红灯笼还要热闹。
甄巧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心不在焉,小猫咪虎子趴在她大腿上撒娇。
影视频道又在播爱情烂片,男女主你侬我侬互见家长,左一声“妈”右一声“妈”。
甄巧从果盘里拿起一块巧克力,望着它愣神。恰巧是榛仁巴旦木口味,莫向晚最爱吃的那一种。
爱吃到令人担心他得糖尿病。
莫向晚口误这件事在心头总也挥之不去。
他的反应也不像是尴尬,而是更微妙的情感。
什么情况下,会叫一个不是妈的人“妈”?
一种情况是,当干儿子;另一种情况,也是最普遍的一种,是……女婿。女婿当然要叫丈母娘妈了。
那天半开玩笑似的约定,又涌上了心头。
明明还没到三十岁好不好!
你是有多着急!
甄巧直咳嗽。
她赶快抓起茶几上的水杯,猛灌几口水,可还是抵挡不住越来越烫的脸颊。
鼻尖捕捉到了厨房传来的香味。是鸡汤的味道,妈妈最喜欢用鸡汤煮馄饨。
又过了十分钟,莫向晚端着一碗又一碗的馄饨,走了出来。他端碗的姿态,走路的姿态都稳稳当当,让人看着就很放心。
除了他的身形实在太纤瘦,怕风一刮就倒了。
甄巧合理怀疑,经历共同做饭这半小时,母上大人和莫向晚的感情进一步升温了。
那自己岂不是更加多余了!
这么想着,她气不过,跑到了厨房,也帮忙拿起碗筷来。
“呵呵,现在知道讨好我了?”张芹桦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不是!我从小到大都是好孩子好吗!”
张芹桦叹了口气,说:“把人揍得鼻青脸肿,带领一大帮人闹学校的好孩子?”
“那是正义之举。”甄巧的语气弱了下来。
“哼哼,”张芹桦脱下围裙,拍拍手,“把这拿到桌上去!”
“是是是。”
虽距离春节还有一周,但现在的氛围已经和过年没什么两样了。脸上挂着笑容的家人们,热气腾腾的饭菜,可以憧憬未来的年初喜悦。
甄巧幸福极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回到家里后,不会因父亲的离去而心情低沉的时候。
三人围坐在餐桌前。
每个人面前,都有浸于金黄鸡汤中的薄皮大馅馄饨。只不过张芹桦和莫向晚面前都各只有一碗,而甄巧面前有两碗。
看来他们对家门女侠的食量都心里有数。
“……那也不用专门装到两个碗里吧。”甄巧汗颜。
张芹桦摇摇头,笑道:“猜猜哪碗是我做的,哪碗是小莫做的!”
“欸?”甄巧哑然失笑,原来是这个意思。
莫向晚捏着勺子的手一动不动,面无表情,静静等待。
甄巧点点头,看向面前两碗几乎一模一样的馄饨。
首先是观察法。
两碗馄饨都包得炉火纯青,一看就是出自经常做饭的人之手。它们的包法不太一样,一边像小船,一边像小荷包。
光从外观上无法判断,因为妈妈可会包十几种馄饨。
其次再品尝。
甄巧先舀起左边碗一颗馄饨,吹去些热量后,咬一口。很香,肉完美凝聚在一块,马蹄脆脆甜甜的,颇有妈妈手艺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