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不仅仅是,前几次9月22日倒在地铁站口的老人。
也有设计学院的禽兽教授。
那为老不尊家伙的,本再过三年就退休了,却非要在最后这几年祸害女学生;在今年7月份遭勇敢的女毕业生举报,断送了最后的职业生涯。
她担心,改变过去会引起不可预料的混乱。
她更担心,什么都不做,苦难会静静地生根发芽,留下恶臭永不消散的果实。
又一日她工作到很晚,整个学院楼安静得落针可闻。
甄巧伸个懒腰,保存建模的工程文件,收起桌上散乱一堆的设计卡纸。
夜幕为窗户遮上窗帘。
一沉浸于工作,时间就过得格外飞快,她甚至都忘记中午买的咖啡还剩下一大半。终于干完今天计划好的工作后,她内心一阵轻松。
正要收拾东西回去时,甄巧听到五楼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有人在说话,有东西在碰撞。
说话的语调拖得很长,好似有人在哭泣求饶;碰撞的声音很闷,仿佛人的身体碰到了冰冷的桌面。
楼上是包海封教授的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她的记性不太好。
但有些锚点事件,她会记一辈子,即便那是别人的伤痛。
上一个时间线里,她先前并不知道包海封竟人面兽心到如此;这一个时间线里,她决定去看看。
甄巧拿不准他们在干什么。
但对象是包海封,那两个月后将被八个女研究生联名举报,被学校开除的禽兽教授——去检查一下以防万一还是有必要的。
她犹豫片刻后,抱起一沓教学质量评估表,走进了楼梯间。
五楼一片漆黑,只有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透出长缝状的亮光。
包海封教授的办公室在最偏僻的角落,平常人很难注意到,不是他的学生也很少会进到那里去。
甄巧曾在学生时代进过那里一次,作为院研会的学生会主席,因为要和包教授沟通讲座时间。
那时她刚踏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仅属于女生的香水味;那时的她不懂,现在终于什么都懂了,可惜也晚了。
甄巧踮起脚尖,无声地向那道光亮逼近,并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录音机。
“今天这件裙子很好看,就是露得太多了,是不是在勾引我呀?”
很明显,是包海封的声音,油腻又恶心。
“不是的!您能不能放尊重点……”
甄巧一下子认出那个瑟瑟发抖的女声。
是邵婧媛,刚入校的22级博士生,一个挺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导师正是包海封。
“你一直没谈朋友,长这么好看,多浪费。”
“您是在开玩笑吧?我……”
“华大学报我打个招呼就能发,你想清楚了。”
包海封的声音倏然低沉了下来,满是威胁的意味。
百分百是性骚扰。
如果没记错,邵婧媛也是当时联名举报者之一,她也遭受过老禽兽的侵害。
甄巧忍不了了,抬起手。
咚咚咚。
门背后立刻安静了下来。
甄巧把耳朵贴上去,只听到了微弱的啜泣声,又隐隐有布料摩擦整理衣服的声音,或许也只是错觉,毕竟隔着这么厚的门。
“谁啊?”包海封的声音困惑又不耐烦。显然他没料到,都这个时候了,学院楼竟然还有人。
甄巧再次敲了两下门。这一次,她下手很重,咚咚声仿佛在给墙壁另一边警告。
“包老师,我来给您送东西。”
“什么东西?”包海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一丝慌张,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甄巧说:“教学质量监测表,还麻烦您下周上课给同学们发一下,填好后收回来。”
其实这是她瞎编的,表格是她随手拿的,也不知道是多久之前剩下的。
“哦,你放门口就行。”
甄巧坚持道:“那不行,我怕丢了,潘老师就给了我这么几份,丢了还得害她重新打。”
接下来,是长达十五秒的寂静,大概在整理什么。
门一开,便见包海封板着一张脸,五官都快皱成一团了。
“这个给您。”甄巧毕恭毕敬,双手将那沓表格递过去。
“哦,好。”包海封没好气地回应。
甄巧故意伸脖子,向里面看了一眼。
果然是邵婧媛,穿着鹅黄色的半身裙。她明明是个整洁的姑娘,衣角一侧却没有掖好,而是凌乱地垂在腰侧。
甄巧面不改色:“是婧媛啊,巧了。”
“甄、甄老师好。”邵婧媛低着头,竭力隐藏着红肿的眼睛。
甄巧眯起眼睛,温和而调皮:“婧媛,我正要找你去呢,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了。你快跟我过来一下,姚老师给你留了三个文件,说是让你干什么来着,我忘了,你去看看。”
名叫邵婧媛的女生吸吸鼻子,怯生生地看向身边的老教授。
包海封铁青着脸,充满敌意地打量了甄巧好一会儿。
甄巧毫无惧色,眼神甚至还带点挑衅。
她是故意的,故意转移矛盾,毕竟她已经拿到正式编制,无所畏惧;不像包海封的学生,毕业生杀大权都掌握在他手里。
包海封终于松口了。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