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分员工已经回家过元旦,只有长期住职工宿舍的两三位阿姨还留在学校。
“哎!不能让你们忙活!”厨房半开放式, 一位主事阿姨隔着打饭小窗连连摆手, “快快, 去坐着吧。”
盛栀夏弯下腰, 扒着小窗机灵道:“阿姨,多个人帮忙能早点开饭, 有点饿了。”
阿姨一想, 笑了笑没辙了,开半扇门放他俩进来, 还给拿了两条围裙。
陆哲淮脱了毛衣, 白衬衫挽起两边衣袖,站在操作台前戴上围裙。
盛栀夏刚将叠好的围裙抖开, 余光侧向身旁,看见他小臂上那处狐狸牙印依旧显眼。
陆哲淮手指微勾系着腰后两根带子, 偏头看她一眼:“发什么呆。”
盛栀夏收回目光, 漫不经心道:“这么久都不见淡。”
陆哲淮神情平静, 带子在指间打了个结,他也错开视线, 语气稀松平常:“没淡过, 一直都这样。”
方才那位阿姨在另一边炖羊肉, 支起锅时向他们看来一眼, 笑道:“你们弄点蔬菜就行, 肉味沾了手就不好洗了。”
陆哲淮温和道:“不碍事, 肉类我来弄就行。”
于是自然而然地,盛栀夏处理一些素菜, 陆哲淮在身后处理一些生食。
操作台比较高,盛栀夏低头切洋葱,没切几刀挥发物全进眼睛里,越眨越酸,眼泪稀里糊涂冒出来。
陆哲淮听见她吸鼻子的动静,立刻转过身去看她,无奈:“不切了,放着我来。”
盛栀夏来不及洗手,只能仰头收着眼泪,小刀放回砧板:“跟你换一下,我缓缓。”
说完与他擦肩而过,陆哲淮刚想拉住她,她已经走到对面切起剩下的半块牛肉。
陆哲淮目光跟随她,在她切下薄厚均匀的几片时,他看着她拿刀的手,眼神有一刻的黯淡。
“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盛栀夏暂停下来,抬手用衣袖擦擦眼角泪水,不以为意道:“当然是你不在的时候。”
眼泪擦净了,视线完全清晰,她垂眸继续落刀:“不会做饭我一个人怎么活,国外的中餐又不好吃。”
陆哲淮凝眸看她背影,心口隐隐泛酸,上前不轻不重拿过她手里的东西,声线微沉:“边上有一篮青菜,开温水洗。”
盛栀夏仰头看他,已经错过他眼底情绪最复杂的一瞬。
最后也没说什么,她默默退让到一旁,拧开水阀,洗了手再去碰蔬菜。
操作台附近有一扇宽窗,她在稀疏水声里看过去。
玻璃之外,灼热落日遥悬天际,余晖映照层层矮山,尽头一片冬雾。
看来这个冬日仍然漫长,离开春还很远。
...
开饭时夜色已沉,校长刚好从县里赶回来,同大家一起吃饭。
职工餐厅在食堂一侧的小隔间里,暖气热烘烘的,墙上还挂个小电视,播着天气预报。
桌上有个小女孩,是某位后厨阿姨领养的孩子,在县里上初一,放假了跟着母亲住在职工宿舍,开学了就自己骑车回县里寄宿。
小女孩主动给大家盛饭,陆哲淮过去的时候她还推推他:“叔叔,你是客人,坐着就好。”
陆哲淮表情微愣。
盛栀夏正在桌边分筷子,顺势补刀:“坐着吧,这位叔叔。”
陆哲淮:“......”
七八个人围桌而坐,饭菜热腾腾。
除了小孩子,桌上每人一杯米酒。酒瓶子就在盛栀夏手边,她刻意拿起来给旁边这人添了一道,看他还喝不喝。
陆哲淮任她倒酒,低声:“你是想让我喝醉,还是不喝醉。”
“喝醉吧。”盛栀夏倒满了,放好酒瓶冷冷道,“再看你发一次疯,我录下来。”
陆哲淮败下阵来,不知该说什么。
桌上边吃边聊,氛围热络。
盛栀夏夹起一小块洋芋丸子,正要放进嘴里,听见校长问她:“对了小盛,盛老先生身体还好吗?”
她动作一顿,勉强笑了笑:“不太清楚,我很久没回家了。”
音落,一位任职许久的阿姨低声感慨:“唉,盛老先生真是个好人,学校也是多亏了他才能办起来。”
盛栀夏低头嚼着洋芋丸子,不说话。
陆哲淮拿公筷给她夹菜,放她小盘里的都是一些纯瘦的羊肉。
怕夹菜时撞到她,正好左边又空了一个位置,于是他更换左手拿筷。
盛栀夏喝了两小杯米酒,有点微醺感。
她左手原本撑在椅边,慢慢地,游移到陆哲淮的椅子上,指尖隐约碰到他西裤边缘。
陆哲淮很快感觉到,低头瞥了一眼,下一秒,搭在桌上的右手放下去,想把她的手轻轻拿开。
他以为她是无意的。
盛栀夏觉察到他要碰过来,立刻把手往前移,既避开他,又依旧撑在他椅子边。
陆哲淮一手扑空,动作跟着停顿,下意识看她一眼。
盛栀夏若无其事倾身夹菜,桌底下的手指被牵动着,顺带往前探了探。
腿侧触感清晰,仅仅一下,陆哲淮已经身形微僵,喉结不经意间滚了一遭。
他克制着,强行让自己心无旁骛,同时再一次想要按住她作乱的手。
然而还没等他阻拦,盛栀夏就已经提前收回手,搭到桌面上认真吃饭,时不时和校长聊几句。
陆哲淮无可奈何,心情在短短几秒内变了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