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小时候跟着一位大提琴家学过一些乐理,平常也经常玩黎珣的MIDI键盘,多少懂一些。
盛栀夏回忆那首曲谱,借着月光轻盈弹奏。
旋律未到一半,陆哲淮已经说出这首曲名:“Main Title?”
曲谱还算记得清,盛栀夏继续弹着,问他:“你也看过那部电影吗?”
“嗯。”陆哲淮倚在钢琴旁,静静听她弹。
那部电影零四年上映,也算是一部老电影了。
对于盛栀夏来说,那部电影没给她太多构图上的启发,但却算得上情感启蒙。
她看了很多遍,每次看的感觉都不一样。
第一次看不太深,只觉得感动。
第二次想到了爱与生死,但依旧理不清,想不明。
后来又看,感动的情绪少了些,只觉得心很沉。
相互给予多久才算是“爱”——数年,半辈子,还是一生,好像都很难说清。
其实有些人光是从遇见的第一秒起,就已经冥冥之中注定,互相渗透的生命里将会绕一个复杂的结,无形却难解。
像翻山越岭最终相遇的长风,彼此之间千转百绕。
“陆哲淮。”她按下最后一个琴键,问他,“你谈过恋爱吗?”
余音沉落,他轻声回答:“没有。”
这个回答有点意想不到,盛栀夏静了片刻,手指抚过一排琴键,又问:“喜欢的女生呢,也没有吗?”
他未言有无,只淡淡地说:“现在回答,还太早了些。”
第8章
当时一曲终了,月光沉寂。
那句话看似模棱两可,不像一个回答,但她知道,其实他什么都说了。
所谓感情,总是三分清透、七分糊涂,只要一方不挑明,另一方就能继续装傻。
她沉入他静无波澜的眼眸,恍惚觉得自己站在高原之上,可以透过稀薄氧气望见一片星辰。
那些光晕仿佛近在咫尺,可以连成一片海,但实际上,她与光晕相隔甚远。
两人相差四岁,其实算不上多么稀奇,但陆哲淮的成熟理智远远超出年龄,彼此在心智这一点上有些更为明显的差距。
这一年,她在轻微的拖延症里为申请大学做准备,也因一些小事感到苦恼,而陆哲淮已经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做很多她难以触及的事。
陆哲淮这个人,好像天生理性,也懂得隐藏,盛栀夏时常猜不透他。
或许于他而言,那份喜欢不过寥寥几笔,称不上浓墨重彩。
然而与他相反,盛栀夏藏不住什么东西。
因为被悸动牵引着,所以总是想靠近,有时候冒冒失失,像捧着一堆半熟的樱桃,不小心摔一跤,小果子洒了满地。
于是一片晶莹又稚气的甜,尽入他眼底。
就像此刻,盛栀夏合上琴盖,郑重其事地站起来。
“那另一个问题你总能给出答案吧。”她将长发撩至肩后,顺手脱下那件开衫,在他面前边转圈边问,“这条裙子到底好不——”
话没说完,她转了半圈直接撞到琴凳,小腿某处一阵钝痛,心跳都快暂停。
没等跌倒,她被他及时拉到身前,整个人面对心口撞进他怀里,忙慌中踉跄几步差点又要摔,被他揽着腰捞起来,又撞一下。
这两撞登时让人清醒,她闭了闭眼,鼻梁痛得发酸。
陆哲淮看她惊魂未定的模样,没忍住笑了声,爽朗中溢着一丝散漫,让人误以为是偏爱。
“笑什么?不许笑。”盛栀夏皱眉揉揉自己鼻子,抬眼瞪着他,“你一天健身几回?怎么这么......”
音落,陆哲淮神情微凝,低头静静看着她。
似乎想让她自己回溯这句话,看看是否有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以及它是否缺了项主语。
盛栀夏从他眼中读出某种不可言说,赶紧找补:“我说胸肌,很硬。”
陆哲淮低眸无奈,在她发顶揉一下:“里面就是胸骨,能不硬么?”
当然知道是胸骨,不过逮着机会调侃一句,却差点说错话罢了。
盛栀夏赶紧摸摸自己人中,幸好没摸到鼻血。
好歹打扮半天,妆快花了鼻子还疼,怎么连句好听话都捞不着。
其实她从始至终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就算有人说不好看她也没什么所谓,总之做自己就好。
但眼前这个人不一样。
日后她回想起来也挺感慨的,少女心思总是奇奇怪怪,不想说自己是特意为他打扮的,但还是想要一句正面回馈。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她抬眼,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眸执着又纯粹,直直盯着他。
陆哲淮笑意轻浅,从前一直顺着她,现在也一样:“很好看。”
他似乎总是这样,别人问他什么,他就简简单单地答,不会有太多修饰语。
盛栀夏当然想听他多夸两句,因为不成熟的小心思接二连三发了芽,上头一棵小草,底下却是满溢的期盼,好像八分的喜欢要说成十五分才够。
盛栀夏抿了抿唇错开视线,藏住那一瞬的失落。
这份小情绪过于明显,陆哲淮似乎也意识到,刚才那个回答有些浮于水面。
他可能真没对女孩子说过什么恭维的话,像初次给她扎头发一样,想用温柔去补救那份马虎,低声哄她:“抱歉,我好像不太会夸人,但真的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