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哲淮将车停在中超门前,盛栀夏道了声谢,伸手准备开门,被他轻声叫住:“试试这个。”
触到门扣的手又收回来,回头,见他从储物箱里拿出一根类似发圈的物品。
但仔细一看是根编织手绳,冷色系,被车外的路灯暖光映出灰调,细细一根,勾在他修长手指之间。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陆哲淮合上储物箱,温声解释:“之前去一个海岸,酒店送的纪念品,应该也能扎头发。”
盛栀夏眨眨眼,心想这扎起来估计挺费劲的。
陆哲淮稍微侧身,曲起一只手臂搭在座椅中间,指间玩弄似的挑着手绳,敛睫默了片刻,又抬眸看她,眼底一片温融:“试试吧,我尽量。”
盛栀夏盯着他手里动作,有一瞬失神。
反应过来便无言转身,背对着他,将长发拢向身后。
上一次有人替她扎头发还是五六岁的时候,家里的管事阿姨每天变着花样给她编辫子。
后来就再也没有了。
估计是没帮女孩扎过头发,他很温柔地提醒:“疼就跟我说,我尽量轻点。”
“......嗯。”她应了一声,心跳莫名加快。
十七八岁的年纪,该懂的都懂了。
那句话太暧昧。
手绳没有弹性,需要绑头发的人仔细看着,认真调整尺度,多半圈太紧,少半圈会松。
全凭他度量。
街道沉在夜色里,惬意安静,超市玻璃门自动开合的响应声偶尔响起,落入昏暗车厢。
他动作很轻,指尖时不时擦过她颈后那片肌肤,仿佛蜻蜓点水。
她手指勾着裙摆,无意义地揪着,呼吸变慢。
心上好像浮了一片羽毛,一场绵绵细雨落下来,浸透它,让它在波纹中轻旋,缓缓沉入水底。
陆哲淮将细软发丝束在掌心,慢慢地,细绳绕上去,一圈又一圈。
发梢拂过吊带边缘,他不经意间低垂视线,看见纤薄的蝴蝶骨,与起伏之间盛着的一片暗影。
目光在此停了一瞬,很快错开。
盛栀夏感觉他动作稍顿,偏低的发束有收紧的感觉,以为他弄好了,绷紧的指节舒展开,问:“好了吗?”
他松开一瞬,指尖抚过发梢,片刻才应:“嗯,好了。”
第4章
其实细绳圈圈绕绕,不过短短几十秒。
但时间偏像粘稠糖浆,余温尚在,可以越拉越长。
“谢谢你送我。”
盛栀夏下了车,关上车门时想起件事,于是转身弯腰,两手搭在车窗上,对他说:“下个月我朋友在MANIC演出,就是附近酒吧街里最尾的那家,到时候通知你,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来看看。”
昏黄夜色里,陆哲淮坐在车内,一手慵懒随性地搭在窗沿,眉眼温和地将她看着:“有空就去。还疼么?”
“不疼了,能走。”盛栀夏淡淡笑着转过身去,背对他挥挥手,“Bye.”
近处那家中超灯盏明亮,门外散逸大片白光,光亮驱散夜色,将她纤瘦的身影笼在其中。
陆哲淮缓缓向后靠,指尖轻点窗沿,淡然看她的背影。
那根冷色细绳圈住一束轻柔,低马尾略显松散,发梢随风微晃。
几秒后,玻璃门开了又合,背影消失于更明亮的光线中。
他收回目光,从仪表台拿过手机轻按两下,一条好友申请弹出来。
[你挺适合我的取景框,以后有机会的话常联系]
一行备注称得上简单客套,但落入他眼底时,却像细碎小石沉入静阔水面,泛起一丝波澜。
…
超市里,盛栀夏拿个小篮子,看见合适的就买点。
她厨艺一般,在家都是黎珣做饭,她洗碗。
想起黎珣前几天念叨没有调味酱了,她又拿了一瓶沙茶酱,还有零零散散的粉状调味品。
这边售卖的肉类没有放血那道环节,总需要更多调料才能压住腥味。
最后挑挑拣拣一堆,篮子快装满了。
这家中超已经不提供塑料袋,盛栀夏结完账,抱个大纸袋离开中超。
出玻璃门时特意往街对面看了眼,陆哲淮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还挺好奇他住哪的。
想了想,近一点的话应该是后湾区,毕竟单凭那块表都能换半套独栋。
月色微沉,她沿路返回。
公寓单元楼前那条路连着一片小绿化区,路灯不怎么亮,树又太多,光线全被挡住,一不小心就能摔上一跤。
她被摔过一次,长记性了,后来经过都会打开手电筒。
但现在抱着一袋东西,腾不出手,只能放慢步伐时刻注意。
还有一截路,正走着,兜里手机开始震动。
她半路站定,想腾出一只手伸进口袋,但实在勉强。
可能是黎珣打电话催她回家了,但她都快到了,接不接也没什么关系,索性放任它震动,接着走。
下一秒,身后照来两束光。
她迟疑地回头,半眯着眼,隔着几米距离,模模糊糊看见熟悉的车牌。
她一时反应过来,暂时把东西放地上,接通电话,手机扣到耳边。
声音经过听筒,带着一丝慵懒与沙哑:“抱歉,不该走那么早。”
盛栀夏面向不远处的车灯,唇角抿了一瞬。
应该是怕她路上不安全,所以他半路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