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予沁笑意浅淡,温声打圆场:“爷爷,我今后还要驻外呢,照您这么说,我岂不是要被瘴气熏晕了?”
陆爷爷摇扇的动作突然一定,带点偏袒意味反驳:“瞎说!那能一样吗?”
“一样的。”孟予沁用安慰的口吻解释,“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陆爷爷冷哼一声,不满道:“本来就不该照着老秦家的意愿让他待在国外,外头有什么好?尽是些妖魔鬼怪的风气。回国安安稳稳的多好,还能挑个日子把正经事儿给办了。”
孟予沁拿过一个白瓷碗准备盛粥,闻言看了老人家一眼,默默低下头细心忙活着,什么也没说。
陆爷爷看一眼墙上的老式挂钟:“哟,都九点了。待会儿把池里那群小祖宗给喂了,咱们上园子里摘点新鲜果子,给你爷爷送去。”
孟予沁打趣道:“您又输棋啦?”
“瞎说。”陆爷爷高傲否认,“我故意让他呢!”
孟予沁笑了笑,将盛好的一碗粥小心递过去。
似乎南北都认为早上喝粥可以养胃,因此陆哲淮今早也熬了一小锅粥。
但最近这段时间,盛栀夏起床前的第一件事是打开冰箱,拿一罐冰汽水。
结果是,她拉环还没扯开,就被陆哲淮管着只让她喝一口,因为生理期快到了。
盛栀夏想了想,只能喝一口那干脆不开了。
于是她将汽水放回冰箱,关上箱门坐回餐椅上,撑着下巴问他:“你家里人是不是催你回家了?”
“嗯。”陆哲淮走到冰箱前,又将那瓶汽水拿出来,“但没什么要紧事,年底再回。”
盛栀夏默了片刻,试探道:“除了回家,还催你别的吗?”
过了几秒,她没有得到回应。
最后陆哲淮将整瓶汽水递到她面前,轻描淡写地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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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是月底,盛栀夏又整理一遍开学需要用到的材料,还有各种与身份信息相关的证件。
整理到最后,她在双肩包里发现梁寻知的摄影相册。
完了,之前忘记还回去,到时候他真跟自己讨那三万块钱怎么办。
盛栀夏为了避免麻烦,拿出手机拨通对方的号码。
梁寻知果然不避世了,打过去的电话他每次都会接。
但就是拖得久了点,总是最后一秒才接通,声音懒懒的:“什么事儿啊?”
盛栀夏直入正题:“梁叔,这本相册我给您寄回去?”
梁寻知突然态度不佳:“嚯,你这丫头心可真大,快递给我弄丢了怎么办?赔得起么?”
不无道理,但盛栀夏真有些为难:“可是我明天的机票,总不能今晚飞过去送个相册再赶另一班飞机吧?”
“哎哟,你笨呐,我的工作室也在纽约!”梁寻知嫌弃地说,“这个都不知道,还想当我的学生?”
“什么?”盛栀夏当然知道他的工作室在纽约,但他的人在不在她就不知道了,“您的意思是,您终于决定回去打理工作室了?”
“歇够了,出山出山!”梁寻知悠悠承认,又叮嘱她,“那相册你保管好喽,到时候自个儿给我还回来,别弄丢了!”
盛栀夏还疑惑着,那头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放下手机,站在书桌前继续整理。
难怪前几天在微博刷到小道消息,说有人路过工作室附近某条街,看到梁寻知悠哉悠哉拎着保温杯。
网友们还在好奇是哪位大导把他请出山的,但讨论半天得不出一个确切结论。
几分钟后,陆哲淮推门进来,带着刚刚洗完澡的温热从身后轻轻抱住她。
“还剩多少?”他问。
“我再检查一遍就行。”她将相册放进一个盒子里,转头看他,“对了,梁大叔居然真回工作室待着了。”
“是吗。”陆哲淮十分平静,好像早已知晓,“可能是待在家里太闷了。”
盛栀夏想了想:“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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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盛栀夏又开始踏上一道新的旅程。
其实她已经习惯在不同地点之间来回往返,所以不需要什么具有仪式感的告别,只简单跟朋友们发一句消息便准备登机。
就像一颗象棋跳到另一个格子上,跨越大洋也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不过她依旧不太喜欢漫长枯燥的航程。
盛栀夏一上飞机就开始犯困,但又完全睡不着。
陆哲淮倒很有精神,靠着座椅继续看她推荐的那些书。
盛栀夏安安静静靠着他的肩膀,眼皮沉甸甸地耷着,视线落向他手里翻动的书页。
“陆哲淮。”
“嗯。”
“他回到那不勒斯,但她已经不在了。”她困倦道,“你说他会后悔吗?”
陆哲淮漫不经心地答:“会吧。”
盛栀夏闭上眼睛,仿佛自言自语:“可是他后来还是跟别人结婚了,那个女孩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小插曲。”
陆哲淮说:“不一定。如果是插曲,他或许不会写下这本书。”
盛栀夏睡意沉沉,没有再回应。
她心想,写书似乎也无法证明一份很深的情感。
或许只是纪念吧,纪念里带着一些对插曲的怀念。
要说有多执着,倒也未必了。
中途转了一次机,航程于纽约的夜晚彻底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