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梁寻知瞪他一眼。
周原叉着腰一脸为难:“老师,您不做个检查怎么知道哪里有问题?”
“我哪儿有问题?我好得很!”梁寻知莫名发起了脾气,一转头看见盛栀夏,面容稍微和缓,对她摆摆手,“去去去,给我买份千层酥!”
盛栀夏心情复杂地站在门边,看向周原:“附近哪有卖中式糕点的地方?”
周原沉着脸烦躁片刻,被梁寻知的倔脾气惹得进退两难。
但最后仍是妥协,叹了口气温和回应她:“我知道有一家店,一起去吧。”
...
离开医院时,余晖已经洒落。
周原扶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对她说:“可惜你来得晚,没有看到悬日。不过明年夏天就有机会了。”
盛栀夏望着窗外,心不在焉道:“那就明年再看吧。”
车内无言片刻,周原说:“对了,梁老师让我交代你一个任务,关于《图兰朵》的剧场拍摄。”
盛栀夏慢半拍反应过来,疑惑地转头看他。
周原淡然解释:“那边后续要编写一部重要的访谈录,需要一些照片,还有一张风格匹配的封面。演出团原本请求梁老师帮他们拍,但他现在这个情况,后天实在去不了。”
盛栀夏思衬片刻,心有疑虑:“梁老师确定要我去?”
周原笑了笑:“你很优秀,我看过你的作品。”
盛栀夏垂眸低语:“一般吧,梁老师一直怼我来着。”
“他说话不好听,大家都习惯了。”周原说,“但你是他唯一的学生,说明他很认可你。”
盛栀夏靠着椅背,没再说什么。
...
第二天,她提前跟学院那边请好假,订一张飞往旧金山的机票。
陆哲淮原本说要陪她去,但同一时间段里,他要赶去另一个州参与庭审。
去年那件虐待案终于有了进展,但结果不是定罪,而是达成和解。
Jacob被保释之后,陆哲淮参与了前期调查环节,但后期都是Jacob的父亲在处理。
对方一直在争取为Jacob摆脱罪责,与其他几个施虐者的私下做法别无二致。
事到如今,“和解”成了一个必然结果,陆哲淮难以插手,只能够尽他所能,请最好的律师帮那名服务生获得更高的赔偿金。
因此陆哲淮和那位外国姨父的关系闹得有点僵,秦芸也夹在中间两边难做,只能尽量避免在妹妹面前提起自己儿子。
“那我自己去吧,住一晚隔天就回。”盛栀夏说。
她拿着相机,坐在阳台的沙发椅上翻看旧照,月光洒落指间。
陆哲淮向后倚着围栏,在浅浅呼出的烟雾中垂眸看她,静默不语。
盛栀夏翻到一张在鼓楼前拍的照片,画面中是他的背影,还有不经意间入镜的卡通气球。
“陆哲淮,时间过得好快。”她说,“等我二十六,你就三十了。”
陆哲淮不知在想什么,掐了烟从容走过来,拿起沙发边上搭着的外套为她披上。
“那算起来,得等上七年。”
盛栀夏想了想,今年也不剩几个月了,一条时间线掐头去尾往前延伸,的确是七年。
七年说着挺长,只是不知过起来,究竟要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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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航程偏短,下午飞机落地,整个人没有感到疲惫。
旧金山天气不错,就是气温略低,陆哲淮让她带了一件厚外套,此时恰到好处派上用场。
演出团那边还算贴心,派了一个懂中文的新加坡人来接她,还为她安排好了酒店。
她在房间里歇了会儿,给陆哲淮发条消息,说自己到了,而后小心翼翼放好装着镜头的行李箱,拿上衣服先去洗个澡。
中途不小心撞到桌角,一个杯子猝不及防砸碎在地。
盛栀夏不知为何呆立许久,隔了几分钟才俯身去捡。
其中一块碎片尤其锋利,她一拿起来就被刮伤手指。
但没有流血,也不疼,她便没有去管。
...
陆哲淮这边没有出现插曲,一切按部就班进行。
像走了个形式,最终结果依旧是那样。
在那名服务生哭着对陆哲淮说谢谢时,Jacob一家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所谓对与错、黑与白,似乎在人情世故面前必须颠倒。
陆哲淮很早就适应这个规则,如今也没有什么意外之处。
他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往旧金山,算了算时间,应该正好赶上演出结束。
另一边渐渐入夜,大型歌剧院内座无虚席。
演出庄重进行着,中途发现变焦镜头效果一般,于是盛栀夏举着定焦镜头,在剧院台阶各个专属拍摄位来回移动,拍摄不同角度的照片。
这场歌剧华美隆重,如果不是梁寻知让她来一趟,她必然错过如此震撼的现场。
直到最终谢幕,盛栀夏还沉浸在那种余音绕梁的惊艳中。
台下掌声雷动,她站在大型台阶中央,在满堂彩中按下快门,为最后一幕拍下照片。
然而定格瞬间,掌声中似乎混进了一道刺耳声响,来自远处。
众人先后惊滞,空气有一瞬的死寂。
下一秒,同样的声响连二连三炸起,撞破死寂。
是枪声。
盛栀夏心跳漏拍,整个歌剧院瞬间沸腾,尖叫声与哭喊声此起彼伏,仿佛巨大牢笼将人彻底围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