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禾越过拥挤人群寻找他,那个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好像他出现一趟就是为了陪许晏禾度过一次起飞降落的失重期,还有帮许晏禾取一下行李。
闻浔在她的生命里,好像总扮演着这样默默指引的角色。
乔瑜在出口处朝她招手,许晏禾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再次寻找闻浔,不见踪影。
闻浔似乎仍然不愿意和乔瑜同时出现。
但他不是每周都回家吃饭吗?难道关系还没缓和?许晏禾觉得奇怪。
乔瑜将她揽到身边,笑着问:“体验感如何?恐高吗?”
许晏禾还不会拉行李箱,被自己绊了两下,勉强站定,回答道:“不是很害怕,就是……就是……身边坐了个熟人。”
乔瑜掩唇笑,装听不懂:“啊?哪个熟人?”
许晏禾别别扭扭地不吭声。
小杨也来凑热闹,临上车的时候趁乔瑜不注意,她跳到许晏禾面前装模作样地说:“啊?哪个熟人?”
许晏禾作势要拧她:“你还好意思问!”
小杨耸了耸肩,摊手道:“那没办法,谁给我发工资,我听谁的话。”
许晏禾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次在江荷举办的国潮汉服节可以称得上声势浩大,光是一个华服巡游活动就邀请了上百位同袍,场地布置就花了三个月,万事俱备,只等汉服节的到来,届时白天游园昆曲表演,晚上有和刺绣博物馆联名举办的文创集市,还有各种各样的表演活动。这样的盛况不仅吸引了很多汉服爱好者,还有多家媒体蜂拥而来,争相报道。
走出机场的人里,有好几个穿着冬装汉服的女孩子。
许晏禾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她们的汉服款式和面料,然后被小杨催着上车。
乔瑜租了一辆中巴车,载员工们去酒店安顿。许晏禾拎着行李箱上车,片刻茫然后,她模仿着小杨的动作,把行李箱放上置物架。
但她一时没估量好行李箱的重量,行李箱正摇摇欲坠时,有人帮她抬了上去。
她以为是闻浔,待视线清晰后却愣住。
是叶今安。
他朝许晏禾笑了笑,“箱子里放了什么?这么重。”
许晏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解释道:“冬天的衣服比较厚。”
其实不止是棉服,她把她那套藕色袄裙也带过来了。
出于某种莫名的直觉,收拾行李时,她忽然抬头望向那件尘封在衣柜里的嫁衣。
想到江南,想到秀水镇。
这件袄裙的归宿。
把袄裙折叠好放进行李箱时,许晏禾都没想好带上这件裙子要做什么,但她已经扣上了行李箱的锁,像是被什么冥冥之中牵引着。
所有员工都上车落座。
叶今安似乎有意坐在许晏禾身边,许晏禾朝小杨使了眼色,小杨立即会意,嗖的一下,从另一边坐了过来,两个人仰头朝叶今安灿烂地笑了笑。
阻碍的意思很明显。
叶今安勾了勾唇,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许晏禾暗暗松了口气。
中巴车准备发动时,许晏禾转头看向车窗外,企图在茫茫人群中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遍寻不得,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别紧张,他说不定比我们先到”。
许晏禾回过头,对上小杨戏谑的目光。
她嘴硬道:“不懂你在说什么。”
车子开到一半时,许晏禾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问小杨:“你不会把我和他的酒店房间安排在一间了吧?!”
小杨摆了摆手:“我不至于这么没下限。”
许晏禾虚惊一场,正要松口气,就听见小杨说:“隔壁而已。”
“……”
许晏禾头顶飞过成群结队的乌鸦,脸上写满了“无语”两个字,她真是纳闷:怎么她和闻浔的事,除了她不急,别人都急得要命?
她现在不想要谈恋爱,不可以吗?
闻浔的怀抱是温柔乡,是避风塘,是许晏禾辗转难眠时最想回到的地方,但许晏禾不想当温水里的青蛙,她还没看到更大的世界,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还没真正开创自己的事业,她想要做的事还很多。
许晏禾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阅历也很浅,虽然吃过苦,但没能变成一个圆滑周全的人。大多数时候,她的思维都是单线程的,一次只能处理一件事情。
如果闻浔总是沉默,找不到好好沟通的契机,心结打不开,那许晏禾也做不到一边和闻浔谈恋爱,一边全身心投入工作。
感情的事真是麻烦。
许晏禾再次叹气,转眼就到了酒店。
小杨已经提前登记好,下一步到前台领了所有人的房卡,许晏禾接过房卡的时候,身边正好走过一个穿着明制汉服的女孩,领口的金属扣似乎不怎么结实,走几步路就松开了。
她正懊恼着,停下来重新扣。
许晏禾走过去,礼貌地问:“需要我帮你吗?对付这种扣子,要用点力气,把子扣的钩子按得弯一些。”
许晏禾长得面善,女孩很轻易地就相信了她,许晏禾带着她走到沙发上,帮她处理好金属盘扣,这次子母扣果然牢牢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