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晏禾第一次和陌生人聊天的尝试就此中断,她看着阿姨脸上的笑容变浅,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的不好。
思索无解,许晏禾转身往闻浔说的小公园方向走。
六月初的下午,天气很好,阳光不算太蛰人,很快许晏禾就找到了闻浔口中的小公园。
这里有郁郁葱葱的树木,绿树成荫,蝉鸣阵阵,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两旁有各色鲜花簇拥。小路尽头是一池锦鲤,金黄色的锦鲤每只都肥滚滚的,比小孩手臂都长,许晏禾都不敢靠近,就坐在石凳上,看一旁的老人给鱼儿喂食。
老人和蔼笑道:“分你一点喂喂看?”
许晏禾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老人一靠近岸边,锦鲤们就聚了过来,许晏禾盯着其中一只最瘦小的,期待它能多吃一点,不要饿着。
她对一切都很新奇。
离锦鲤池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热热闹闹的儿童乐园,下午公园大多是带着小孩的老人,许晏禾在人群中穿梭、观察。
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拿着泡泡水枪,小疯子似地到处对着人喷射泡泡,他到哪里都响起一阵抱怨。许晏禾是唯一一个不嫌他烦的,她仰着头,看着泡泡雨落下来,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剔透,指尖轻触就倏然不见,像梦境一样。
小孩见她喜欢,就把□□对准了她。
泡泡雨迎面而来,许晏禾也承受不住,笑着躲开。
离开了小公园,她继续往前走。
闻浔的小区靠近大学城,毗邻老城区,因此不在市中心,虽然少了些繁华,但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下午四点,小店门口都开始准备营业。
许晏禾走出小区南门,顺着街道走,看到了很多家小吃店,有鸡排店,手抓饼店,干拌凉面,臭豆腐,还有红枣米糕。
许晏禾在红枣米糕的店门口停了下来。
她还是喜欢甜津津的东西。
她深吸了一口气,组织好语言:“老板,我想要这个。”
体型彪悍的老板走过来戴上手套,问许晏禾:“要多少?”
许晏禾说不清,比划了一下,“要、要五块钱的。”
老板一脸横肉,不怒自威,拔高了声量:“五块钱怎么切?”
许晏禾吓得直咽口水,下意识想回家,可是她觉得自己不能总是这么胆小,于是壮着胆子说:“那就十块钱。”
老板问许晏禾:“切块吗?”
“切。”许晏禾声如蚊讷。
老板把一盒米糕递给许晏禾,许晏禾付了钱,转身离开的时候听见老板对屋子里的人说:“鬼鬼祟祟的,跟偷了钱一样。”
许晏禾很生气。
但她又不敢发火,只能走到路边嘀嘀咕咕地把老板骂一通,就像她每次挨了管家的打,夜里都会对着月亮祈祷,希望管家走路掉进水坑,吃饭吃到死老鼠。
你才是小偷,许晏禾想,真没礼貌。
短短一个小时的时间,许晏禾在萍水相逢的老人小孩和中年人之间体验到了人情冷暖,有人友善,有人不友善,有人温柔,有人不温柔,但总体来说体验很好。
她继续往前走,还时不时回头看,生怕忘了来时的路。
再往前走,经过红绿灯,有一个小型文化展览馆,免费向市民开放。许晏禾并不懂什么是展览馆,只是漫无目的地跟着一个老年人走了进去。
一进去冷气嗖嗖,空荡的展馆里摆放着很多画作。
许晏禾并没有欣赏书法或者水墨画的艺术细胞,她走走看看,觉得没什么意思,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一副刺绣挂画。
白色真丝绸缎上绣了盛开的紫藤花和喜鹊,看得出手艺精湛。
许晏禾在这幅作品面前驻足很久。
这不是拿来用的,也不是穿在身上的,更不是在布料店里售卖的,而是像奇珍异宝一样,框在玻璃片里,让人欣赏。
许晏禾不知道刺绣原来还有欣赏的价值。
她觉得有什么念头即将喷薄而出,但她整理不出思绪,只觉得脑袋乱糟糟的。
工作人员走上来介绍:“这是刺绣大师黄文沅老师的作品,在原本工艺的基础上创新采用了垫绣的方法,让画面更具有立体感。黄文沅老师的工作室在文滨广场的二楼,离这里七百多米,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许晏禾一个劲地点头,其实听不太懂工作人的话。
“可是我也可以绣。”她小声说。
工作人员愣住。
“这是很厉害的本事吗?”
如果不是许晏禾的脸看起来很惹人怜爱,表情又很认真,并不像找茬的,不然工作人员真的会以为她在挑衅:“当然是很厉害的本事,黄老师是非遗传承人,还是我们市的文联副主席呢。”
许晏禾就更加听不懂了。
她现在满脑子浆糊,搅来搅去。
“也许您也会刺绣,但未必能像黄老师那样做成事业,一个人一辈子做一件事,传承技术精益求精,这难道不厉害吗?”
许晏禾呆了呆。
工作人员去接待下一位参观市民了,许晏禾一个人顺着指示箭头往外走,将近六点,夕阳西下,云层已经变成了橘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