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学完了小学语文和数学, 电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只用来看电视剧,已经很久没有调到少儿学习频道,这次她点开, 遥声问闻浔:“少爷,学完了六年级, 接下来学什么?”
“初一。”
“好。”许晏禾看起来求学若渴, 实则频频走神。
“以微只能再陪我一个月了。”她用闻浔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闻浔正在吃许晏禾没吃完的那份菜,略显直男地安抚道:“本来签的也是三个月的合同,早早在心里做好准备吧。”
许晏禾扁起嘴。
她觉得少爷此刻应该说一些让她不会更难过的话, 但少爷的温言软语只能在特定场景下触发,她不能要求太多。
为了驱散沈以微一个月后就要离开她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情绪, 许晏禾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制作女孩的订婚服上。
琵琶襟考验裁剪,许晏禾怕浪费人家的布料,一点都不敢懈怠。
门襟的边缘沿边绣了两寸宽的莲花。
夏天的衣裳,底布也选了最轻薄的。
她埋头在工作室里,连做了五天,终于做完,还帮顾客洗好晒干又熨好,服务到位。
沈以微想了想,说:“我突然反应过来,这不值当啊,五天赚一千,有这个时间,接碎活赚的都不止这么多了。”
许晏禾笑笑:“人家订婚嘛,而且五天赚一千,也很好了呀。”
许晏禾对自己的收入预期既没有上限,也没有下限。
只要每天都有事做,她就会很充实。
“你还真是——”沈以微思索片刻,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词,只能说:“心态很好。”
许晏禾就当沈以微在夸奖她。
把袄裙细致叠好,放进盒子里,刚要装进快递费,沈以微提醒她:“要不要写张贺卡?”
“小禾,我突然想起来,小禾裁缝铺都没有自己的logo呢!”
这就触及许晏禾的知识盲区了。
沈以微跟她讲了,许晏禾笑着说:“好像老字号烧饼,油纸上贴个红条子。”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许晏禾摆摆手:“不用啦,我又不是老字号。”
许晏禾语气很软,态度却坚决,她好像对于将小禾裁缝铺“做大做强”这件事心生抵触,沈以微便没有多话。不过经她提点,许晏禾也拿了一张粉色的纸,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了几句祝福语
——订婚快乐,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第一版写了错字,她扔掉重写。
写了好几遍,才满意。
正好闻浔拎着两份冰沙走进来,看到许晏禾在欣赏自己写的贺卡,视线落在“百年好合”上,愣了一愣,许晏禾转头笑着对他说:“少爷,我写了一张贺卡。”
她展示给闻浔看:“我的字看起来很丑吗?”
闻浔忽觉嗓子干哑:“不会。”
许晏禾立即眉眼弯弯。
她最近越来越爱笑,眉额间的愁思愈发的浅,眼眸清亮,和几个月前初见时判若两人。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一个人在他的陪伴下潜移默化地改变,好像无形之中他也投入了自己的一部分,交付进许晏禾的生命里。
闻浔心弦微动,绕着圈子问:“许晏禾,你希望别人送你这样的贺卡吗?”
许晏禾一开始没有听懂,还笑呵呵地说“可是字很丑诶”,等到发现闻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最近少爷经常如此,突然冒出来一句叫她不知所措的话。
闻浔眉梢微挑。
许晏禾立即收敛了笑容,她“哦啊嗯”了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装作很忙的样子,两只手搭在缝纫机上,说:“少爷,那个……这件衣服我做好了,你看一下。”
她作势要拿给闻浔看,又想起来袄裙已经叠好放进盒子里,只能不了了之。
场面有些尴尬。
沈以微本来以为能看到许晏禾脸颊绯红的羞怯的模样,正准备看戏,万万没想到许晏禾会是这样奇怪的反应,她打印快递单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用余光偷瞄旁边的两个人。
闻浔察觉到许晏禾的退缩。
许晏禾背对着他,装作忙碌的样子。
“许晏禾。”他喊她的名字。
许晏禾借着缝纫机的咣咣声,装作没听见闻浔喊她。
闻浔不露声色,把他订的芒果奶酪冰沙放到桌上,对沈以微说:“你们吃吧。”
沈以微干笑着走过来,“谢谢哈。”
闻浔离开之后,许晏禾一直低着头,沈以微把冰沙放到许晏禾面前,疑惑地问:“小禾你……不喜欢闻浔啊?”
许晏禾显得慌乱。
“我不知道,”她第一次表现出急躁和排斥的情绪,重复那句:“我不知道。”
沈以微心中纳罕,但没有多问。
许晏禾整个下午都全情投入,对订单来者不拒,沈以微早下班了,她一直忙到六点多才磨磨蹭蹭地回了家。
打开门却发现闻浔不在,许晏禾心里一沉,连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闻浔。
通了,又被挂断。
许晏禾僵立原处。
后悔的情绪迅速翻涌上来,她做错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