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降至一定的高度，他慢条斯理地从剪裁得当的西装裤中抽出一只手，修长的五指淡然地抚上了左耳上的耳机，嗓音清淡，用最轻巧的语气下至着最残虐的命令，“可以了。”
可以了。
四周的飞机四散开，均匀分布在整个城市的上空，连成一个巨大的网，再然后...
每一架飞机开始向地面投送给它最后的礼物。
蠕动的怪物们从嘶吼开始变成剧烈的惨叫。
当然，飞机里的男人，他根本听不见，从韩向数的视角看去，只不过是地面上开始绽放出火花，颜色鲜艳，他满足地笑着。
“韩博士。”
有人低声唤韩向数，韩向数还没看够，连理都没理，依旧注视着地面。
他身后略显苍老，头发已经全部花白的男人便不再出声，静静地退至一旁，等待着韩向数结束兴致。
直到地面上开始起伏着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波及到上空，使机身震晃了一下，韩向数身后的男人才又重新上前了一步，礼貌到甚至卑微，低声提醒韩向数，“韩博士，不宜久留。”
韩向数轻皱了下眉，地面开始连成火红的一片，浓烟升空，的确也没什么看点。
他慢条斯理地坐于窗边的座椅中，慵懒地倚在靠背上，只抬了抬手，一直注意着他动静的部下便接收到了命令，去到驾驶舱，安排飞行员飞离此地。
飞机开始盘旋升空，然后朝远方飞速前行，冲破了阴云。
头发花白的男人又靠近了两步，站在韩向数面前。
韩向数慵懒拿起面前的玻璃杯，杯的样式极其简洁，流畅的长高杯身，上身无任何花纹点缀，只杯底边雕了垂纹，镶了纯银，呈了三分之二的清水。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搭在杯上，越简单在他手里越发显得精致，韩向数浅尝了一口水，又细致地擦了一下唇，等这一系列被他缓慢地做完，他这才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五指还把玩轻晃着手中的杯盏，水波漂亮的荡漾着，“时司令，你找我有何事？”
只见韩向数面前的男人虽然头发花白，脸上也有明显的皱纹，但五官其实并不是衰老模样。
时震其实不过才刚年过半百而已，虽然猛然看起来却更像是个已过了花甲岁数的老人。
时震神色微微有些紧张，已经不动声色地观察了韩向数许久，与韩向数此时的随意慵懒形成鲜明的对比，虽年纪上大了两轮，但时震并不太敢在韩向数面前有任何倚老卖老的行为，毕竟还要有求于人，于是时震恭恭敬敬地低头，姿势谦卑地讲道，“时家可以制造出对丧尸杀伤力最大的武器，刚刚的测试，韩博士也亲眼目睹了。”
即使再厉害，数量即使再多，也可以瞬间化为灰烬，这是之前的重武都不具备的威力。
时震说完，悄悄打量了一眼韩向数的神色。
男人的神色无异，没有任何被时震所吹嘘的武器吸引到的兴趣之色，甚至是毫不在意，见他长久噤声，韩向数也只是简单朝他勾了一下唇角，随意地开口，“所以呢？”
时震继续卑微着，韩向数怎么可能不清楚他来的目地，有求于人，话的确都该由他来说，“韩博士致力于高新科技和生化研究。”时震再次犹豫了一会，然后斩钉截铁地抬头，鼓足勇气正视着韩向数讲道，“无论韩博士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带着背后的时家助韩博士一臂之力。”
韩向数慵懒地笑了出来，将玻璃杯丢于一旁，十指随意的交叠，“什么都不想干，只想搞破坏呢？”
时震愣住。
然后韩向数笑得更畅快了，“开个小玩笑。”
时震松了一口气。
韩向数很快就笑够了，一下子就将全部的笑意收了回去，朝前慢慢倾身，目光锁着时震的脸庞。
时震像是被蒙上一块密不透风的塑布，明明看起来平淡的目光却逼得他呼吸有些急促。
只听韩向数看着他说，“林家有最厉害的军队，时家有最厉害的武器，时震你怎么不继续和林卫合作了，找我干什么？嗯？”
时震暗地里搓了搓手，企图平复下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再次对上韩向数逼迫人的目光，一位老人在和儿子差不多年纪的小辈面前被看得透透的。
在韩向数提起林卫，在他想起自己的儿子时鸣时，时震眼里浮现了些克制不住的疯狂，给他带来了面对韩向数这个可怕的人的无畏勇气，时震不再有任何隐瞒，“林卫故意让他儿子晚去救援一步，毁了时鸣，毁了整个时家。”
时震只要想到儿子，心底就浮出了愤怒，愤怒让他大脑基本空白，只剩下恨意，恨意狂烈席卷到全身各处，让人变成一个只想要刻意报复的无情机器，“而我也要毁了林卫。”
时震眼里透着疯狂劲，大胆地直视着韩向数讲，“我希望韩博士和我合作，林家基地众多，庇护剩下的人类，被奉为救世主，只要韩博士愿意，我可以帮你取代林家，而我的要求只有，让林卫也体会一番我的绝望。”
当时鸣也死了的时候，这个世界上他人的死活，其实时震已经不太在意了，他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女儿早死了，儿子也没了，如果时鸣是其他的死法或许时震还不至于偏激到这种地步。
偏偏时鸣死于和他合作多年的林家之手，老友害死亲儿子，一下子就成了时震疯狂的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