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再往前面走走。”
白桃扯住他的衣角往前,试图转移他的视线。
青年虽然依旧沉默不语,但早已眉目舒展,没有计较她大喇喇地扯住他的袖口。
“前面有家医馆。”
忽然间,小姑娘直窜了过去,沈宴清神色微楞,后知后觉地跟上前。
医馆里架着高高的柜台,里面的大夫正支着脑袋打瞌睡。
白桃走上前敲了两下柜台,震醒了对方的困意,才开口问道:“有没有那种治刀伤的药膏?对,药膏。”
沈宴清听到她这样的问话,心中疑惑,他不记得她身边谁有受伤。
大夫趴在柜台上,往身后的柜子里扫了一眼:“什么刀伤?没有药膏,只有药草,磨一磨可以敷在伤口上,好得快。”
白桃追问道:“会疼吗?”
大夫啧了一声:“哪有药不疼的。”
沈宴清走上前,朝白桃道:“谁受伤了?我有药。”
行军甚至有随行的医官,早已备好了各种创药。
白桃面露惊喜,当即将他拉出了药房:“是夏恒,他手臂上的伤没好,之前哥哥带的药弄得他太疼了。”
沈宴清:“……”谁?那个自作自受的少年?
“你这里有药呀?那正好。”白桃高兴地道,“那他就能好得更快了。”
第48章 暗想
医馆外, 少女亮着水葡萄似的眼睛望向身边的人:“那我们现在回去?”
沈宴清语气一噎,抬眸望向天幕,似乎又在思忖。
白桃静静地在一旁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 青年终于开了口:“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只是见过一面,就为他赎身。相识不过两三日, 连出门都惦记着为他寻药。”
他一下子说了好长的话, 眸子里又深沉又严肃。
“没有啊。”少女不明所以,“他也帮了我。”
青年视线朝她看去, 小姑娘忽然改口道:“只是找个药, 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 他人很好。”
只是单单两句话, 便能看出他们两人亲近的关系。
沈宴清抿了一下唇。
两个人在长街上闲步, 骤然的沉默让白桃觉得有点奇怪, 她不由得开口道:“如果你受伤了我也会帮你找药的。”
青年视线扫去,少女补充又道:“好吧,之前会,现在应该不会。”
良久,沈宴清开口道:“你之前说, 扯平。”
白桃一噎。
沉默横隔在两个人之间, 半晌, 白桃才继续开口:“等我家里都安定下来, 才能算扯平。”
她一直心存芥蒂,如果不是当初带他回家, 她的父兄也不用如此奔波。
她没想过,其实带不带他回来, 白家的下场都是一样,朝廷不可能放任他们不管。反倒现在, 因为沈晏清对这些人了解更深,便没有盲目出兵,转而寻求了更加温和的方式。
“别想那么多了。”少女扬起唇角,这话也是在对自己说,“我哥说,等事情了结以后,我们会再找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到时候你回家,我也回家。”
“回家”二字犹如一记重锤砸在了沈宴清的心口,他抬眸时,就能想到在白家山寨里,少女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
而他有什么呢?
宫城之中,有多少人盼他死在这条流放的路上。
少女垂着脑袋拨弄着手里那只竹叶兔子,这番话像是提前的告别。
上一次告别的时候,少女半夜翻出家门溜进客栈,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而现在,她语气平静,希望两个人各自回家。
这是身份差异带来的必然结果,也在沈宴清的预想之中。
青年转过头来看着身边的人,而少女如同感知到了什么,也向他望去。
如果她也能一起回京就好了。
这样的想法在沈宴清心中转瞬即逝。
“我们家和你的事先放一放。”白桃再次开了口,“答应了要帮夏恒治伤,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沈宴清:“……”他何时答应了?
白桃默认他当时提出有药就是要答应的意思,而沈宴清虽然觉得夏恒自食其果,但也没必要对他吝啬。
“好。”沈宴清正式答应。
夜市逛到尽头,两个人返回昌州府。
白桃一直跟着青年进了书房,沈宴清有些迟疑地望向她:“什么事?”
少女鼓起勇气道:“明天来找你拿药,你不要说话不算话。”
“我几时……”沈宴清一顿,无奈道,“明日我派医官去看他。”
白桃这才放心地点点头,眼见他在桌子面前坐下,似有继续看书的意思,白桃不解道:“你不睡觉吗?”
“还早。”
沈宴清摊开桌面的竹纸,扫了一眼桌上的砚台,想了想,便示意她,“过来。”
白桃站着不动,警惕道:“干嘛?”
沈宴清轻笑,没想到自己使唤不动她。他想了想,改口道:“帮我个忙,磨墨。”
这般姿态,白桃才走上前,盯住桌角上的小黑块,一时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