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没觉得两个人多亲近,但直接称呼对方“那个人”多少还是有人让人沮丧的。
“以后白桃都喊您殿下。”白桃轻声说,她灵机一动,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然而青年的神情未变,似乎并没有被取悦。
幸而,小厮将菜上上来,白桃便欢天喜地拊掌,高兴得不得了,丝毫没有留意到对方的神色。
沈宴清默默地看着她干完两碗饭,兴奋地开口道:“我上楼休息去啦。”
青年扯了扯嘴角:“回来。”
白桃这才乖乖地坐回他的对面。
沈宴清算是明白了,她知道“殿下”两个字是极其敬重的词,但心底压根还是不理解。白家这几年在遂州势力过大,以至于她见到官府的人也并不怎么惧怕。
“殿下”这句称呼,就让她去喊路人,她也是喊得出口的。
沈宴清慢条斯理地吃完晚饭,终于想清楚了这件事。而对面的小姑娘眼巴巴地坐着,他也没有要人家上楼休息的意思。
等他吃完晚饭,他才开口道:“随我上楼。”
白桃:“……”所以刚刚为什么拦着她。
上楼时,青年特地回过身瞥一眼,见少女乖乖地跟上来,才继续上楼。
他有话对她说,怕她一个人上楼直接睡着了。他一直摸不准她什么调性,觉得人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比较安心。
沈宴清将她带进自己的屋子,当即便在屋中坐了下来。
白桃乖乖地站在门口,犹如一个准备听训的学子。
“回京之后,我会给你安排女使,帮你学习京中礼仪。”沈宴清开了口,“京城与遂州不同,见到不同的人要说不同的敬称,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白桃当即呆住,这么危险的吗?
“在人前,你需喊我殿下。”沈宴清耐下性子来教她,“对其他人称呼我,也得这么叫,心要诚。”
白桃心虚地看向地面。
沈宴清心底冷哼。他一眼就看透她的想法,表面恭恭敬敬,实际上心底早不知道怎么说他。
“这不是玩笑。”沈宴清肃然道,“我既答应了送你回遂州,就不希望在这件小事上有差错。”
空气间沉默了一瞬,白桃收敛起神色,认真地回答他:“好。”
“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沈宴清的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你不能惹的人不多,入京之后,大部分时间都可以随心而行。”
白桃迟疑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后知后觉地低下脑袋。
“过来坐。”沈宴清总觉得自己是在训人,有点无奈,“随心就是,你平日怎样对我,就可以怎样对他们。”
白桃摸了摸鼻尖。
“这么怕我?”沈宴清道,“你平日不是很有脾气的么?”
她都这么躲着他一个晚上了,沈宴清蹙起眉。他想有人说话,但并不想多一个奴才。
白桃在他的右手边坐下,轻飘飘朝他道:“还不是怕你报复我。”
沈宴清先是一滞,他几乎以为她看到御卫营的那些血腥事,那便不好解释了。
下一刻,白桃幽幽地开口:“不过是多看一眼,就会被看回来,谁知道我哪句话说得不对就被你一刀砍了。”
闻言,沈宴清哑然失笑,她小脑袋里都到底在想些什么?
“处理你才不需要什么理由。”沈宴清冷笑一声。
接着,他沉默片刻,又补充道,“我说过会让你安然回家,你不用想这些。”
沈宴清郑重重申:“我是大齐的皇子,不会空许诺言,你放心。”
他说完,便看见小姑娘依旧低着头,也不知道对方听没听进去。
他等得有些不耐烦,轻轻地敲了敲桌面,语气危险:“听见了没?”
“噢知道了。”白桃回答。
沈宴清忽然觉得,她这语气跟他以前在折子上批“已阅”没什么差别。
她压根就不信吧!
沈宴清想了想,继续耐着性子道:“之前隐瞒身份,没有告诉你真实名姓,是我不对,以后诸事,我不会骗你。”
小姑娘没应声。
他说这番话无非就是让她取消芥蒂罢了。说不骗她,这里面的水可深的很。
不告知不算骗,说一半留一半也不算骗,就是现在,她也对前路一无所知。
白桃觉得自己还是多留个心眼,免得被骗得连家都回不了。
“还是不信?”沈宴清的语气低沉下去,良久才道,“你只记得,我会护好你的安全。”
都说到这里,白桃若是再不给点反应,总觉得有点说不过去。
她面向他说了一句:“好。”
沈宴清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行了,回去休息吧。”
白桃当即起身,如蒙大赦一般地想要走出房间,没留意到身边的人脸色又沉了沉。
“等等。”青年开口。
白桃乖乖地停下脚步。
“如果实在不知道怎样叫我,可以同从前一样。”沈宴清平静地说,“在没有旁人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