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自己。”沈晏清瞥她一眼,“已到婚嫁年纪,却没人上门提亲。”
一拐就扯到她头上,气得白桃急道:“怎么没有!”
话说出口,她就噎住了,除了段鸿弋,确实没有。
“也正好。”恍然回神的沈晏清喃喃道,“正好。”
白桃笑容一僵:“什么正好。”
沈晏清回答道:“你未定亲,我未婚配。”
“你疯了?”
沈晏清摇摇头,似乎又陷入了沉思。
白桃当然不觉得他这话是真的,但这想法也太危险了。
为了打消他的念头,白桃又道:“你我身份悬殊,京中人又十分排外,这场婚事不成的。
“你说的对。”沈宴清肯定她的话。
但这场身份悬殊的婚事正好可以用作排除异己的手段。
青年转过身来微微一笑,雨夜之中竟显得有点吊诡:“不过,成不成,我说了算。”
少女面色僵了僵,她已不知能够退去哪里,怯怯的看向面前的人。
“就这样定了。”
沈宴清瞧见她的神色,身子前倾,白桃在他试图靠近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往后退,沈宴清仍旧温声安慰道,“不必担心。”
……更担心了。白桃眨巴眨巴眼睛,就见身前的人已转过头上,不轻不重地问道:“可用过晚膳?”
一句轻巧的话就把刚才那番话揭过,白桃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用过了。”
“好。”沈晏清心情好了不少,便挥挥袖子,招来小太监,“备膳。”
目送他远去,白桃心底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底不由得敲响警钟。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她总得做点什么。
*
方形膳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菜品,玉白的手捧着青釉瓷碗,汤匙泠泠清脆的声音搅动,桌边的小太监们应激似的又颤抖了一下。
“你们背后有别的主子,传了什么话,我都清楚。”沈宴清开口,将手中的羹汤吹了吹,但没喝,“不过至今为止,这座宅院很安宁,说明你们很乖,没有把不该说的传出去。”
跪地伏首的小太监们不敢再说话。
在入府之前,他们都有各自的主子,却被主子临时委派来此地。或是打消息,或是有意讨好。
入府之后,这些人本本分分,潜伏到此时,才意识到,或许早在入府那一刻就被人盯上。
一旦传出什么让二殿下不高兴的,恐怕早已命丧黄泉。
“现在,本殿要你们对外说,皇妃人选已定,不日择期迎亲。”
殿中静默无声,过了一会儿,有人带头应是。
汤匙搅动的声音忽然暂停,恍惚之间好像听见一声轻笑。
跪在上首的小太监脑袋一侧的汗珠滚下,他下意识地将头埋的更低。
“这汤,赏你。”沈宴清开口道。
底下跪伏的小太监并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愣愣地不敢接下。
“喝了吧。”几近温和的声音催促道。
其间有一位小太监大着胆子抬起眸子,猝不及防就与二殿下冰冷的眸子相撞。
坐在太师椅上的青年似笑非笑,便在雨夜中显出狰狞的恐怖来。
小太监终于忍不住,跪下喊道:“殿下饶命!”
“说是赏你,怎么就到了饶命的地步?”
沈宴清故作不解地发问,他一抬手,一旁的侍卫会意,将汤碗端至小太监的面前。
“留心别摔了碗。”沈宴清好心提醒道,“这碗是十年之前,大齐与北凉互市时,北凉皇室进献,有市无价,把你全家发卖了都赔不起。”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小太监更不敢接。
小太监迅速的从人群中爬了出来,扯着太师椅的一角哭喊道:“殿下饶命,奴才上有七十老母重病,下有两岁幼侄待哺,一家指着我生养,奴才是猪油蒙了心,才干出这天理不容之事——”
沈宴清瞥他一眼,问道:“你干了什么事?”
小太监一愣,支支吾吾道:“奴才在这汤和菜中放了药……”
“怎么可能。”沈宴清摇摇头,“府中守备森严,你是不可能有机会下手的。”
青年招招手,示意端汤的侍卫近前,又对小太监道:“放心吧,汤里什么都没有。”
浓浓的汤药呈在面前,小太监有点犹豫不决。
药是他亲自下的,也是他亲自端上来的。
但二殿下如此说的也很有道理,怪不得他觉得下药有些太过顺利,原来一切尽在殿下的掌握之中。
小太监不确定地端起汤药,他的手有点抖,但汤中的香味很快攫住他的心神。他哪里享用过什么好东西,家里孩子多,他年纪小,平日里的餐饭都得捡哥哥姐姐们剩下的吃。
再一回神,碗底已经干干净净,就连汤底也被他啜地干干净净。
“好喝吗?”一道缥缈的声音落在他的耳边。
好、好喝。小太监想要回答,却感觉自己的嗓子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猛然咳嗽,便咳出一大块血迹,身子失重似的往一旁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