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母亲羊水栓塞去了,就剩个不是人的酒鬼老爹,天天只知道赌钱,手脚还不干净,不让花花上大学,高中读到一半想逼他去做……”
桑曲停下,叹了口气:“后来老大休假再去看他,没想到他差点被打死,没机会再上学,就来了基地,一直在厨房帮忙,做得挺好。”
王筝气得头脑发晕:“那种畜生早点去死好吗!根本不配活在这个大世界,下地狱也不解恨!”
岳骏点头:“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将来会遭天谴。”
江映初看过去,食堂窗口内,少年胸前系一条棕色围裙,酒窝始终挂在脸上,持大勺子忙里忙外,跟每个人都能聊上两句,不手抖,打的菜满满当当。
如果没有那场冬日邂逅,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吃完晚饭,江映初没先回去,绕到厨房后面小仓库,花花帮忙收拾明天要用的蔬菜,啃着根胡萝卜正算得认真,一颗用便签纸折成的爱心吸引了他注意。
“送给你。”江映初眨眼。
他腼腆笑笑,双手接过:“谢谢江姐姐。”
“第一次来没带什么礼物,有机会下次给你带别的。”
花花瞳孔被灯光照得发亮,把爱心收进裤子口袋:“那我等江姐姐下次来的时候,多准备几样新菜品。”
江映初对弱小可爱的生物没有抵御力,好奇想伸手揪揪他的自然卷,却一下子扑了个空。
花花摸着脑袋,嘴里犯嘀咕:“不行,老大会揍我的。”
“……”
江映初没听清,出食堂拐两个弯又犯迷糊,翻出许清屹牌的手绘地图,找清自己现在站的位置,刚想抬脚继续往前,花花急急忙忙从后面追上来:
“江姐姐,我差点忘了,这是老大特意叮嘱我给你的。”
江映初在月光下回头,长发被风随意扬起,遮了半边脸,又错开,垂眼看他手心,是一颗圆滚滚的熟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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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破晓,广播铃声唤醒整个基地。
王筝拉开窗帘伸懒腰:“映映你快过来看,操场下面好多帅男人啊,大清早就给福利,真不错。”
江映初歪着脖子从浴室出来:“没心情,我人都快没了,这枕头跟我有仇。”
“啊。”王筝手足无措,“头上的包才刚消现在又落枕了?我看是你跟这基地太有缘分。”
“……”
好一个有缘分。
江映初自己尝试了一会儿,还是弄不回来,让王筝先去拍素材,她去队医那里看看。
为了避免这幅样子下去太丢人,她穿了件黑卫衣,帽子盖上,浑身散发出“我不想说话,别理我”的意思。
经过操场,江映初顺着落枕的方向望去,许清屹身穿白色运动服,跑最前面,黑发柔顺贴在额头,汗珠顺着额角缓缓往下滴,咬着哨子吹了声,脚步越来越快。
所有人同一目标,跟着他向终点冲刺。
“青春献给云端,荣誉献给使命!”
整齐口号伴着口哨声一并呐喊,枝头的鸟儿展翅高飞,云朵缝隙泛金色,今天会是个好天气。
许清屹没有选择第一个越过终点线,而是继续返回关注落在后面的队员,掐着秒表厉声道:
“最后那几个,两分钟内跑不完的一百个俯卧撑!”
江映初恍然,盯着那道被阳光青睐的白色身影,好像和记忆里的重叠,隐隐觉得熟悉,尘封的过往被唤醒一角。
那次是四中的校运会。
江映初正逢重感冒,什么项目也没参加,陈禹行报了男子长跑三千米,她本来请假了,又想亲自跟他说加油,于是爬起来一路小跑赶到学校。
最后还是没赶上,陈禹行已经跑完了第二圈,高温天气,闷得要死,空气都是黏腻的,江映初被晒得发晕,脑袋像灌了水泥一样重,硬撑着精神关注陈禹行的第一次比赛。
他没落后,紧咬着前面那个人的步伐跑,几次都没超过,江映初跟着紧张了,站起来,一定要赢啊。
旁边两个女生的加油呐喊声震得耳朵疼,她没仔细去听在喊谁,依然目不转睛看着赛道,很快,还有最后一圈。
这边很挤,有人不小心推了江映初胳膊,幸好她靠着树干才没摔倒,眼前黑了一瞬,女生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同学,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觉得脑袋更重了,女生又继续摇旗呐喊,这回江映初终于听清楚了,转头问:“……许清屹是谁?”
女生很惊讶:“你不知道三班的许清屹?”
“……”
她应该知道吗?
“跑第一个的就是许清屹。”女生热情给她解答,“他可是被体校教练挖过的好苗子,而且之前在夏安……诶?诶?同学!同学!你怎么了?”
江映初没听下去,因为她非常丢脸的晕倒了。
耳边各种混乱声音嗡嗡作响——
“我操,陈禹行反超了!”
“不是吧,许清屹怎么不跑了?”
“有没有人啊,来个人送医务室!”
江映初在失去最后意识前,模模糊糊看见一道白色身影快步走过来拨开人群,感受温热的手心贴在额头,而后拦腰抱起她离开。
那时的陈禹行,被众人簇拥着祝贺,阚杉月送了水,给了拥抱,如她愿,最后是他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