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渊把下巴埋在孩子的脖颈处，闻着从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温暖的奶香味，想要把这感觉，这种味道，永远记在心中。
父子两个抱了许久。
樱宁立在一旁，安安静静等着。
直到顾长渊把辞儿放下来。
辞儿仰脸对樱宁说：“娘，我想小解。”
“去那边芦苇后，别跑远。”
“嗯！”
辞儿小跑着走开。
樱宁心知肚明，这孩子是故意找借口走开，为了给她和爹爹单独说话的机会。
顾长渊却并不知道，只觉得这孩子很可爱，目光一直追着他，直到他矮矮的身子钻入那片芦苇中。
樱宁先开口：“你要去闽中郡？”
“是的。”
“闽中郡就是唐卿正在前往的目的，倭寇作乱的地方。”
“我知道。”顾长渊微微笑道，“不过你别担心，闽中郡很大，我的封地与他的驻扎地并不在一个地方。”
“是你主动要求去闽中郡的吗？”
“父皇指定。”
“皇上为什么让你去那么远的地方？”樱宁感到不解，“就算你做不成太子，看在之前的功劳，还有明妃娘娘的份上，也该就近给你一块富庶之地。”
与京城比和江南比，闽中郡可以说是穷乡僻壤了。
单说以明妃的受宠程度，也不应该。
不怪樱宁会多想。
顾长渊笑道：“其实我也挺嫌弃那么远的地方，不过，我想父皇有他的考量。”
“什么呢？”
“比如，万一唐卿不能收服张高秋的那些属下，无法打退倭寇的话。”
“必要的时候，可以就近派你过去替他？”
“应该是帮他。”顾长渊纠正她，“唐卿毕竟身经百战，经验丰富。而我，也许可以依靠身份去对将士们进行弹压。”
樱宁蹙眉：“看来这次皇上是势必要一鼓作气打败倭寇，以绝后患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顾长渊看着她拧起来的眉头，微微笑道，“更有可能的是，父皇把每一个成年皇子都远远发配出去，以确保他们不会对太子造成任何威胁。”
仔细想来，在顾长渊前面的几个皇子，他们的封地的确都距离京城很远。
他并不是特例。
只是大家都以为瑄王功劳大，且明妃受宠，子以母贵，不应该被发配。
却没想到，皇帝对儿子们一视同仁。
樱宁道：“我宁愿相信，皇上是为了打仗才派你去。”
“也许吧。”
顾长渊笑笑。
樱宁沉默了会，忽然问：“你恨我吗？”
“不会。”
“为什么？”樱宁不解，“如果不是我，你会顺利的得到太子之位。太子之位不是你一直很想得到的吗？”
顾长渊笑道：“也许，我现在又不想要了呢。”
“你以后还回来吗？”
“若父皇召唤，自然要回来的。将来小十一登基，那时候的情形会是什么样，就不好说了。”顾长渊笑道，“也许，我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樱宁皱眉，朝他面上自己打量片刻，说：“你变了很多。真不像我认识的那个顾长渊了。”
第450章 我们为自己报了仇
顾长渊接触到她探究的眼神，也就沉默了下来。
亭子里静悄悄的。
只有夏日的热风在亭子里回荡，远处的树下，辞儿蹲在地上，似乎是发什么了什么有趣的虫子。拿着一根小树枝，戳啊戳的。
阳光洒下斑驳树荫，落在孩子柔软的头发上。
顾长渊看着这一副画面，眸色怔怔的。
“若此时我有画笔，真想把这一幕画下来。”他喃喃的说。
“我记下了，回去画了寄给你。”樱宁在他身后说。
顾长渊笑道：“是了，我差点忘了，你很擅长丹青。”
“我儿时跟着丹青圣手程恒师傅学过几年。“
“我知道。”顾长渊回头望着她，柔声说，“你很有天赋，棋琴书画，无一不精。早年间便是京师有名的才女。要么，当初魏皇后也不会相中你，选你做太子妃。”
顿了顿，又说：“是我耽误了你。”
樱宁以为他说的是怀孕生下辞儿这件事，便道：“过去的事情，不必再提了。这件事，本也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
“张俏俏和李思瑶。”顾长渊说道，“好在，她们两个都死了。”
“你……”樱宁惊讶的看着他，“我听说昨夜瑄王府着了场火，难道……”
“没错。是我命人放的，张俏俏死了。”顾长渊神色平静，“你杀了李思瑶，我杀了张俏俏。我们都为自己报了仇。”
“张俏俏……真的死了？”
“是的。”
他亲手喂进去的毒，亲眼看着她七窍流血。
樱宁慢慢吁了口气，没说话。
自重生以来，张俏俏始终是她心头一根刺，而张高秋才是笼罩在她心头的那片乌云。
刺拔了固然舒服些，但只有把那片乌云也扯开了，撕碎了，心中才能真正的痛快。
要除掉张高秋，就得拿走他手中兵权，让皇帝相信，他对大宣，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作用。
樱宁相信，这也是皇帝想做的事。
张高秋已经把握军权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