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摇摇头，拉着顾启祯站起身，先给皇帝皇后行礼。
“父皇，儿臣想去看看姨母。”樱宁说。
“去吧。”
皇帝的声音略微沙哑，眼底也泛着红意。
虽然淑妃不算花容月貌，也不是最受他宠爱的妃子，但淑妃进宫这么多年，始终温婉体贴，待人真诚，不争不抢，从不欺压低阶妃嫔，苛待下人。
她就像初春的那一抹微风，虽然一直存在感不强，但如今人没了，皇帝才惊觉原来他很喜欢她，很离不开她。
“小十一，”皇帝忍着郁闷和惆怅失落，看向满脸泪痕，缩在樱宁身边的顾启祯，“你母妃是为了救你才这样，你却只知道躲在你姐姐身后哭！你这般能成什么事？”
顾启祯颤抖着松开樱宁的衣角，瑟缩着站到旁边，深深低垂着头，不敢再发出啜泣声。
樱宁道：“求皇上准许太子殿下与儿臣一起进去。”
“嗯。”
皇帝叹了口气，吩咐皇后，“皇后，你向来身子不好，让贤妃和明妃她们帮着你料理淑皇贵妃的丧事吧。”
“是，臣妾遵旨。”
皇后屈膝。
皇帝回头看了眼，又叹了口气，背着手，慢慢走出去。
樱宁拉着顾启祯进屋，边走边低声问：“好端端的你怎么落水了？”
“我在湖边玩，脚下滑倒，就，就摔了下去……顾启祯神情惊恐，嘴唇发白，“水里好冷，好深啊，我没法喘气……樱姐姐，我真的好害怕。”
他紧紧攥着樱宁的手，因为害怕被父皇听见而受到责备，只能无声的流泪。
樱宁用帕子为他擦去眼泪，说：“姐姐知道你害怕，不愿意回想。但是，这很重要，总不能让你母妃白白的死了。”
顾启祯惊恐的忘了哭泣：“樱姐姐，你是说，这件事是有人害我们？”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淑妃的卧房。
淑妃静静躺在床上。
几个宫女正为她更衣梳妆。
淑妃落水被捞上来的时候过于狼狈，作为掌摄六宫的皇贵妃，太子的生母，这太狼狈了。
她已经被换上了华丽的皇贵妃礼服。
但无论多么灿烂华美的衣服，也不能改变她苍白无色的容颜。
她闭着眼睛，长发柔软的披在身下，双手交叠着放在胸口上。
若忽略完全失去了血色的皮肤和唇色，就像是睡着了那么安详。
第481章 不真实感
从得到消息到现在，樱宁虽然震动，但情绪一直保持镇定。
直到现在，真正的见到了躺在床上，了无生息的姨母，她的感受才瞬间变得强烈。
她不由得松开了小十一的手，慢慢走到床边，怔怔的看着淑妃。
淑妃虽出生高贵，但因过于端庄，并不很讨皇帝喜欢，得到的宠爱也不多。因此进宫多年不曾有孕。
樱宁出生后，正值她渴望有孕的巅峰时期，她立即就爱上了粉团儿一般的小姑娘，连哄带抢的从杨氏那里把她抱到身边抚养。
正好杨氏生产后身子虚弱，不能照顾樱宁，也就由着她了。
淑妃养了樱宁两年多，骨子里把她当作真正的亲生女儿看待，否则也不会尽心尽力的为她弄来新化公主的封号。
樱宁对她，也有着异乎寻常的深厚感情。
虽然她已经不记得幼年时候的事情，但她自己也已经当了娘。
她知道照顾小婴儿的辛苦。
淑妃抱着她玩，被她读书，为她梳头发。她生病的日日夜夜，淑妃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两岁后她被接回家，淑妃直接就病了一场。若她连续超过三天不进宫，淑妃就想她想的吃不下，睡不着。
杨氏左右为难，只得让樱宁两头跑。
这样的情况，一直到淑妃生下小十一，才略有改善。
但尽管有了小十一，她依旧把樱宁看的比任何人都重。
她把樱宁当亲生女儿，在樱宁心里，她又何尝不是如亲娘一般的存在呢。
悲怆的情绪铺天盖地般的扑来，瞬间淹没了樱宁。
“姨母……”她喃喃的叫了声，跪倒在床边，头伏在床边。
却哭不出来。
她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
姨母真的死了吗？
她还好端端的躺在这儿啊。
樱宁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却感觉不到什么悲伤的情绪。
潜意识里，她觉得姨母并没有死。
明妃默默走到她身边，一起跪坐在她身边，低声说：“公主，节哀顺变。”
樱宁抬起头，站起来，接过一个宫婢手里的梳子，说：“我给姨母梳头。”
给淑妃梳妆完毕后，便要装进棺椁中了。
樱宁不忍看见这一幕，也不想让小十一一直打颤流泪，便拉着他离开毓明宫，在夏末寂静的傍晚，沿着宫墙慢慢走路。
明妃不远不近的跟在他们后面。
樱宁没理会她，一直等到小十一情绪慢慢平复了些，不再身子发抖，这才把自己随身带的零嘴儿拿给他，说：“小十一，你母妃的死与你无关。姐姐知道你伤心难过害怕，这都是正常的情绪。哭也是很正常的，如果你把这些情绪都憋在心里，那是要出问题的。”
顾启祯嘶哑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都怪我贪玩，如果我不去湖边玩，不失足掉下去，母妃就不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