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不能接受母妃已经死去的事实，夜夜梦魇。
樱宁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轻声说：“为了你，明平还在写呢。你看。”
顾启祯扭头，果然看到敞开的门里面，明平正伏安写字，留下烛光中一抹单薄的剪影。
樱宁说：“明平是个老实孩子，在家也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没想到跟着你，倒整天吃苦头。你说你就是为了你身边的人，也得有点出息吧？”
顾启祯耷拉下脑袋：“姐，我不是不想学，我就是读不进去，一看书写字便脑袋疼，总觉得听见母妃在水下叫我的名字……”
他弯下腰，捂住脑袋，头靠到膝盖处，模样痛苦：“母后说她很冷，很难受……樱姐姐，我好怕，我真的好害怕……”
樱宁轻拍他后背，低声说：“姐姐知道你很难过。”
“樱姐姐，”顾启祯抬头，脸颊挂着泪珠，“以前我觉得当太子好威风啊，六哥问我的时候，我还说想当呢，我真没想到……”
“你说什么？”樱宁打断他，“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当太子威风……”
“不是，你六哥问你什么？”
“六哥问我要不要当太子啊。”
“他何时问你？”
“就……我当太子之前啊。”
樱宁惊呆了。
顾启祯接着说：“其实，当时六哥是在和母妃谈话呢，我偷听到了，六哥便也问了我。”
樱宁吃惊：“你六哥还与你母妃商量过这件事？”
“是的呢！”顾启祯点头。
“他们都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我只听到三两句，反正我瞧着母妃挺高兴的，六哥问我想不想当太子，那我还能不愿意？”顾启祯兴高采烈的说完，脸又耷拉了下来，“如果我早知道当太子这么不好，打死我也不愿意！”
樱宁有些出神，于是没说话。
顾启祯嘟囔：“我以为当太子就是耍耍威风，兄弟姊妹们都矮我一头，哪知道当太子这般麻烦！要被按着头读书写字，写不好还要挨罚！还把母妃……也害死了。”
他又哭起来。
樱宁沉默了会儿，站起身，说：“既然是你自己的选择，没什么好抱怨的。如果你够胆子，就去与你父皇说，你后悔了，不想当太子了。”
“我不敢！”
顾启祯毫不犹豫拒绝。
皇帝会真的打死他。
何况他当太子这几个月，威风也没少耍，没少干欺负人的事儿。
他这太子之位若是没了，也没了护着他的母妃，他在宫里还想好过？
对于顾启祯来说，太子之位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法抛弃的枷锁，又爱又恨。
第557章 天赋
最让樱宁震惊的是，顾长渊居然事先和姨母商量过这件事。
按照小十一的说法，当时姨母欣然答应了。
细想来，虽然姨母一向表现的与世无争，但她若真的毫无野心，又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的妃子，走到执掌六宫的皇贵妃的位置呢。
何况有人白白送给她一个太子之位，她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是不知道，她当时欢喜接受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会因此而死呢。
樱宁默默返回屋里。
顾启祯喊：“姐！”
“接着跪！”樱宁回头冷声喝道，“你把你父皇的旨意当玩笑吗？”
顾启祯脸色一变，立即跪好。
樱宁回到屋里，对明平说：“明平，去睡觉吧，别写了。”
明平写字不停，嘴里说：“公主，奴才不困。奴才多写一些，早些写完，太子殿下便可以早些起来。”
“你这要是把自己累倒了，可就彻底写不完了。”
明平抬头，露出一口整齐白牙：“奴才过一会儿再歇。公主别担心，等奴才写完了，再帮公主写。”
“我自己写，写不完我认命，我可不那么拼。”
樱宁虽然嘴里这么说，看着他这么小孩子写字，自己也不好意思再去睡，便也坐了下来。
天亮了。
任嫣儿来到东宫，看到太子以一个诡异的跪趴的姿势熟睡。
屋里，樱宁头枕着一叠纸，也睡着了。
手中的毛笔在落在了地上。
只有明平还在奋笔疾书。
任嫣儿轻手轻脚的想为樱宁盖个毯子，不妨却惊醒了樱宁。
“公主，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任嫣儿愧疚。
“没事，天都亮了，也该起了。”樱宁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看向对面。
明平还在写……
樱宁惊呆了：“你不困，不累吗？”
明平腼腆一笑：“奴才还行。”
“佩服。”
樱宁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眼角余光瞥见任嫣儿也在偷偷摸摸打哈欠。
“嫣儿，你也没睡觉？”樱宁整理着桌上抄过的纸，笑问。
任嫣儿笑眯眯的把一叠纸摆到她面前：“这是我昨晚连夜写的，公主看看满意吗？”
樱宁一看，纸上都是《孝经》的内容。
最让她震惊的是，字迹和自己完全一致。
“嫣儿，这是你写的？”
“是的。”
“怎么与我的字迹一样？”樱宁拿起自己写的一张纸来对比，无论笔锋还是写字习惯，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