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自然记得。被当众拒了婚事，总归面子上不好看。”
“六哥不是这种人吧。”顾觅捏着花灯上的荷花装饰，没精打采的，“其实，六哥在闽中郡那边，已经有了一位红颜知己。那女子也是书香世家出身，有些才能，尤其擅长煮茶，厨艺。六哥病中的时候，只有她送来的饭菜，才吃得下。”
魏荣和不甚在意的笑笑。
这倒让顾觅有些不甘似的，又辩解说：“娘不信我说的吗？虽然我不喜欢那女人，但她的确很有几分本领。家道败落的小家碧玉，独身一人开着一户书塾，日子过的竟很是自在逍遥。寻常人要求她一盏茶，可是难得很呢！”
魏荣和拿着纸，小心翼翼的抹了浆糊，沾到竹签上，听了女儿的娇气言语，便笑道：“你也忒傻了，外面的女子，日子过的艰难，你这样出身金贵的公主，是不能感同身受的。她若没有仪仗，如今能安然存活于世？”
顾觅怔然：“娘是说，其实姜芙她讨好六哥，不见得是爱慕六哥，而是想……找个靠山？”
“若你仔细打听，便可以知道她表面自在生活背后的艰辛和委屈。”
“娘莫非打听过？”
“我怎么会知道偏远渔村的一个女子。只是这天下事，女子生计艰难，还有例外吗？”魏荣和腾出一根手指，点了下女儿的额头，“你呀，总是个没心计的。若你有李樱宁一半，娘也就不担心你了。”
顾觅揉着额头：“娘，是不是因为我笨，所以拖累了娘，连皇后之位也丢了？”
“丢就丢了吧，为娘做了一辈子皇后，也值了。”魏荣和笑道，“我这一生，与你父皇只有表面和睦，总归是没什么趣味。有了你和你二哥，我的日子才有了奔头。自你二哥没了，娘便只有你了。用区区后位，换你一辈子自在逍遥，值得。”
顾觅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魏荣和想到去了的儿子，也忍不住落泪。
母女俩抱着头哭。
外间留的两个宫婢听着凄凄惨惨的哭声，也都心里难受。
好一阵子，哭声止住了，顾觅提着个花灯走出来，始终神情蔫蔫儿的。
没了往日的精气神。
她提着花灯往回走，边走边出神，不期撞到了个人，人趔趄几步，手中的花灯也摔到了地上。
第731章 人走茶凉
顾觅顾不得手掌火辣，忙去寻花灯，却见花灯被一只穿着粉色绣鞋的脚踩住了。
花灯的骨架完全瘪了下去。
仔细镶嵌在外面的荷花瓣七零八碎。
顾觅心头的火腾的冒了上来。
“滚开！”她怒吼。
那只脚立即撤了回去，传来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十姐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听着声音耳熟，顾觅抬头，发觉是十二公主和十三公主。
这两个公主的生母的两姨姊妹，一同进宫，相互扶持。
两个公主也年纪相当，自小形影不离，大多数时候，都跟在顾觅身后奉承讨好。
不过，自从魏荣和被废，这两个公主也就从顾觅身后消失了。
顾觅生来便千娇万宠，无数人宠着奉承着长大，如今方知道什么叫树倒猢狲散，什么叫人走茶凉。
顾觅捡起破碎的花灯，想到母亲灯下认真制灯，发丝间若隐若现的银白色，不由得心头酸涩，眼眶也红了，吼道：“你们走路不长眼睛啊！”
十三公主被吼的也瞬间红了眼圈，颤抖说：“十姐好霸道，不过一个花灯，坏便坏了，何至于此？”
“就是，十姐从前多么潇洒大方，从不是这般小家子气性，一个破花灯也大喊大叫的。”十二公主挽着十三公主，替她擦眼泪，对着顾觅好一通埋怨，“十三妹妹待会还要去面圣，给父皇瞧见了这样，可怎么说呢。”
顾觅有一瞬间的惊愕。
什么时候，这两个丫头敢这么跟她说话了？
十三公主已经哭了起来，又说自己才上身的新衣服也脏了。
“现在回去换，也来不及了，总不能叫父皇等着。”十二公主恼火，“十姐也太不当心了，既然不必去见父皇，何不在自己屋里安安生生和的待着呢。这也就是冲撞了我们，若待会也这样对皇后娘娘和安康姐姐，可就不好了。”
顾觅大怒：“我母亲虽然被废，父皇却没有废我的公主位份，我终究还是你们的姐姐。你们就敢这样待我？往日的情分都喂了狗！”
十三公主抽抽噎噎的：“十姐别恼，我们不是那样人，只是今日一时急了，便口没遮拦了。”
这时后面又走过来一群人。
当中一个被簇拥着的少女，十五六的年纪，穿着一身绣梅花的红色袄裙，下身百褶裙，胸前挂着明晃晃的金项圈，长命锁，越衬的一张脸明眸皓齿，肌肤赛雪。
正是刚被过继给花皇后为女儿的那个宗室女，安康公主。
她先给顾觅福了一福：“见过十姐姐。”
不等顾觅说话，她又笑着对十三公主说：“十三妹妹，这大好日子，怎么掉金豆子呢。”
十三公主扯着衣裳：“我这为了过节才做的新衣裳，刚才碰着十姐姐，便脏了。”
“十三妹妹这话，怎么好像撞人的是我？”顾觅冷笑，“好个会攀高枝儿的小家雀儿。咱们这位安康公主，过几个月便去柔然和亲了，你们可要好好珍惜这几个月的高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