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和折兰还猜起了拳。
樱宁是没法吃酒的,也不敢吃的过于油腻,担心孩子长太多,到时候不好生产。
她只喝了碗粥,挑了些清淡的菜蔬吃了,就歪在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听着他们几个玩闹。
直闹到半夜,锦书看见樱宁眼睛微阖,似睡非睡,知道她熬不住,连忙让折兰和九斤安静,扶着樱宁进屋睡下,她们几个忙着收拾桌子碗筷,因吃了不少酒,很快就各自胡乱睡下。
樱宁如今是孕后期,时常腰酸,睡得不安稳,夜里要醒好几次,喝口水,出恭,往常都是锦书和折兰轮番守夜。
晚饭时她们两个都吃多了酒,樱宁唤了她们几声,没得到答复,也就罢了。
她扶着床,披了衣服,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觉得屋里闷得慌,就打开门,来到廊下透口气。
正下着雪。
到处是雾茫茫的一片。
樱宁伸出手,接了点雪,在红红的灯笼下,看着雪一点一点在掌心融化,不由得,叹了口气。
锦书醒了,发现她独自出来,连忙过来扶着她,“姑娘,外面风大,又冷,咱回屋吧。啊?”
“嗯。”
樱宁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就随着她回屋去了。
屋里的灯很快就熄了。
这时院子墙头发出刺啦一声细响。
一个身形敏捷的白脸少年稳稳落到地上,拍拍手上的雪,对另一个黑衣墨眸的俊美少年笑道:“六殿下,外面冷得很,咱们还是回吧。院里那位姑娘已经回屋了。”
俊美少年看了眼院门,转身:“回宫。”
“好嘞!”
少年立即跑去牵来两匹马,与黑衣少年一人一匹,又问,“这些脚印和马蹄印子,要不要除掉?”
“不必,今晚雪大,脚印很快就会被雪覆盖掉。”
黑衣少年翻身上马,纵马飞驰。
白脸少年连忙跟上,笑道:“这大半夜的,咱们不在宫里过年,偏要骑马半日跑到这里来,来都来了,您为什么不干脆敲门进去见见人家呢?”
黑衣少年目视前方,由着雪片在脸旁飞过,沉默了一会,才说:“她不想见到我。”
“所以,这大雪夜,您不在宫里守夜,就为了看她一眼?”白脸少年笑嘻嘻的,“咱们的六殿下,向来以冷静自持著称,什么时候也这么痴情了。”
“啰嗦!”
黑衣少年双脚一夹马腹,加速骑马离开。
风很大,雪很冷,夜很黑。
但灯笼光晕下笼罩下的那个姑娘,她忧郁的眼神,她幽幽的叹息,却始终无法从他心头抹除。
为什么她的神情那么悲伤?
难道是因为顾嬴洵吗?
顾嬴洵是决计不可能活到春天到来的了。
若她真的如此为顾嬴洵伤心,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帮顾嬴洵一把,至少,不让他死的那么快?
第85章 死了
过完年,天气就逐渐有转暖的趋势了。
虽早晚依旧酷寒,但晌午的阳光,变得格外和暖。
及至正月十五,过了元宵节,樱宁的心情就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
按照前世的时间算,她的预产期就要到了。
上一次她心不甘,情不愿,完全摆烂自己的心态。
孩子生出来的前几天,她连看也不愿意看一眼,从头至尾都是嬷嬷宫女和乳母们照料。
顾长渊来看她,她隔着帘子不愿意看他,斥责他,让他滚。
顾长渊默默的去看了孩子,然后默默的离开。
前世的一切,似乎很清晰,又似乎变得模糊。
这回,她满心期待着辞儿的到来,并想要弥补。
为此她做了许多准备。
甚至还亲自动手,跟锦书学习,做了几套孩子穿的小衣服,袜子,鞋帽。
她在庄子里过着悠闲舒适的乡野生活,看天看云看风看花,静静等待孩子的到来,宫里却是愁云惨淡。
经过一整个冬季的煎熬,废太子顾赢洵已经水米不进,进入了弥留之际。
不仅魏皇后数次哭死过去,皇帝也忧心不已,连续多日不曾上朝。
虽然这个二儿子不成器,屡次让他失望。
但毕竟是他最看重的唯一嫡子,六岁就封了太子,寄予厚望。
不想却落到今日田地。
怎能不让皇帝伤心难过。
他亲自探望废太子,坐在床边,眼中含泪:“赢儿,你莫要心事重,只要你好起来,以后总有希望的。”
皇帝这话虽委婉,个中含义,不言而喻。
顾赢洵脸颊凹陷,双目模糊,嗫嚅着干裂双唇,喃喃自语:“儿臣辜负了父皇,儿臣不敢再奢求别的。只是有一件事,儿臣死也不能瞑目。那安庆郡主害我至此……父皇定要为儿臣做主……”
“赢儿不可混说。”
“父皇!”
顾赢洵满心的委屈愤恨,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久病的身子力不能逮,最终无力的跌落回去,喘息着急速说,“为何不信儿臣?为何都不信儿臣?儿臣……死不能瞑目呐!”
他干枯十指紧紧箍住皇帝的手,双眼圆睁,久久不动。
“赢儿?赢儿?”
魏皇后察觉到不对劲,喊了两声。
顾赢洵没有反应,片刻后,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重重的跌落到枕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