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宁看着她一碗一碗的喝药，不但不见好，脸颊却日复一日的凹陷下去，心头无比的酸涩。
杨氏日日念道着辞儿的名字，却始终不见辞儿回来，终于发了怒。
她把樱宁手中的碗狠狠推开，气喘吁吁的怒骂：“为什么不带辞儿来见我？你们看我病的快死了，都哄着我，骗着我！”
热药撒了樱宁满手，瞬间把她的手烫得通红。
“啊呀！”
慕容青走进来看到这一幕，又惊又急，连忙把樱宁拉过去，把她的手浸入冷水中泡着，着急的埋怨婆母：“母亲再急，也不能打翻药碗啊。您病着这些日子，妹妹日日夜夜守在床边，她怎么会骗您哄您呢？”
她向来温柔娴雅，上敬父母，下爱护姑子侄儿们。
这还是她头一次对婆母说这么重的话。
杨氏呜呜哭了起来：“我想见辞儿。”
慕容青忙朝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忙去二房那里，请二奶奶带着小小姐和小少爷过来。
杨雪抱着儿子，牵着女儿赶过来，看到樱宁手背一片通红，也就大概猜到了几分。
她忙把活泼可爱的女儿放到婆母身边，笑道：“这两个孩子说想祖母了，闹着要来见祖母。”
两个孩子的到来，果然暂时分散去了杨氏的注意力。
慕容青和杨雪这才拉着樱宁出来，为她上药。
“母亲这脾气是越来越大了，如今对妹妹也……”杨雪叹气。
慕容青道：“母亲病着，心情不愉，又惦记忧心父亲和世子爷，又迟迟见不到辞儿，难免控制不住脾气。”
杨雪说：“昨儿母亲还把大嫂狠骂了一通呢。”
樱宁问：“母亲骂什么了？”
“左不过是一些气话，就不必提了。咱们做晚辈的，都体谅长辈的心。”慕容青不让杨雪说出来，“妹妹，怎么辞儿迟迟不能接回来呢，到底是怎么了？”
樱宁这才说了实话：“辞儿跟随陛下去围场狩猎了。”
杨雪愕然：“辞儿才多大，狩什么猎？皇上也太……”
她没敢说下去。
樱宁道：“我已经派九斤去接辞儿回来，按时间算，明天应该能回来。”
可是，杨氏终究没能等来她最心疼的外孙子。
当天夜里，杨氏便寂然而去了。
临终前，她念叨了一遍辞儿，又念叨了几句卿儿。
樱宁泪崩痛哭。
辞儿从九斤的马背上跳下来，看到燕南郡王府门上挂满了白布，心中不由一凉。
他来晚了。
他冲进去，却只能看到外祖母一动不动的躺在棺木中。
往日慈爱的脸，再也不能对他笑，再不能一声声唤他的乳名。
辞儿跪地嚎啕大哭。
樱宁安安静静看着他哭，没有说话，更没有安慰他。
慕容青拉他过去，为他穿戴上孝服。
“你怎么才回来呢。”慕容青低声说。
辞儿眼眶含泪：“我不知道祖母病的这样厉害，皇上命我跟着去打猎，我没法不从。娘亲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呢？”
第977章 碰了个钉子
慕容青摸摸他的头，低声说：“你祖母昨夜离开前，一声声念着你的名字。”
辞儿再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陆青寒得知消息，才意识到，他误会了樱宁。
原来她急着要皇子回来，是为了见燕南郡王妃最后一面。
最终也还是没见到，徒留了一生的遗憾。
陆青寒心中愧疚，立即派人去围场，回禀了小皇帝。
小皇帝听说姨母过世，心中不安，没有心思再顽耍，连忙提前结束狩猎，急匆匆赶回京城。
他先亲自来到燕南郡王府吊唁。
“姐，你别太难过了。”他怯怯的挪到樱宁面前。
樱宁披着孝服，跪坐在灵堂上，道：“陛下如今万金之躯，还是回宫去吧。”
明显的疏离和冷漠。
顾启祯从未见过姐姐对自己这般，心里有些难受，蹲到她面前，小声说：“姐，我真不是故意的，如果我知道姨母病的这样厉害，我一定主动让辞儿回来陪伴在姨母身边。”
“你真的不知道你姨母病了？”
“我知道，但我不知道竟这样厉害，说没就没了……”顾启祯说话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姨母的身子一向都是不好的。
二十年前生下樱宁姐姐后，就因为身子不好，才把樱宁姐姐放到宫里抚养。
杨氏缠绵病榻这么多年，家里人已经渐渐习惯了。
但唐卿的死给她造成了沉重的打击，让她的身体雪上加霜。
这个寒冷的冬天，她终究没能熬过去。
起初，小皇帝虽然觉得后悔，觉得对不住姨母和辞儿，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决定，在不久的将来，会改变他的一生。
十月份，北方已经开始下雪，打仗变得艰难。
需要粮食，棉衣，朝廷必须想法子弄钱。
小皇帝对此束手无策，只能求助于内阁。
内阁大学士们商议过后，让户部拿出三十万两银子作为军饷，供北边打仗用。
但户部拒绝了。
不是户部舍不得拿钱，而是实在没钱。
南边赈灾刚用了五十万两白银，眼看着年底了，朝廷许多官员的俸禄已经拖欠了两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