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些他厌恨嘲讽的一切，如今回想起来，却全都是痛苦的甜蜜？
她曾多次说，她好喜欢他，喜欢他的眼睛，喜欢他对着她笑。
他内心深处对此满是嘲讽鄙夷，对她说的话半个字也不相信。
可现在，他真的好想好想，再听她说一次。
他举起手，放在眼前看着，看了许久许久。
直到黑暗彻底的笼罩了他。
……
狱卒最先发现了他的情况，然后报告给狱官，狱官又说给了沈英。
人毕竟是沈英亲自送进来的。
沈英亲自回来看了他一眼，便命人把他抬了出去。
“死了？”青岚从一堆文书中抬起头，看向沈英。
沈英道：“回陛下，死了。臣亲眼所见。”
“怎么死的？”
“他，挖出了自己的双眼。”沈英想到那个场景，饶是他身经百战，也有些不寒而栗。
第1327章 唯一的拓拔
对沈英来说，受伤死人是司空见惯，什么样的酷刑他也都见过。
但能自己动手把自己眼睛挖出来的，很少见。
沈英接着说：“依着臣的判断，白霖江挖出自己的眼睛后，便躺着一动不动，直到断气，连求救一声也没有。我看到的时候，他那俩眼睛还在左手上捧着呢。臣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自杀的方法多了去了，自缢，撞墙，哪一个不能死，非得挖自己眼睛。
这样能不能死不好说，但痛苦一定是极致的。
青岚不由得想到小女皇在世的时候，曾经多次说过，她最喜欢小江的眼睛。
漂亮的桃花眼，双目含情带笑。
只是她没想到，这样温柔缠人的小江，骨子里却是个极度憎恨女人，也自我厌恶的人。
在他那些美好笑容的掩饰下，是极端的冷酷和爱憎。
他临死也要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是为了送给女皇，还是为了不让自己那双过于漂亮招人，给他带去了许多屈辱的眼睛跟随到来世呢。
除了已经死掉的白霖江，不会有人知道。
沈英又道：“臣已经命人把他的尸体拖出去埋了。陛下还有别的吩咐吗？”
青岚沉默了会，淡道：“你下去吧。”
沈英刚走，齐云来禀：“陛下，拓拔将军求见。”
因为曾经的拓拔族长对女皇的鞭打，青岚让他承受了三千刀凌迟之刑，受尽折磨后挫骨扬灰。整个拓拔氏也都被连根拔起。
如今整个苍澜大陆的朝廷和军队中，还有可以被称作拓拔将军的，只有拓拔天一人。
虽然他也是拓拔家的人，但因为他对女皇的维护和忠心，得到了青氏皇族的宽容和谅解，并允他继续在军中担任职务。
拓拔天进来后，便跪倒在地，先给新帝磕头行礼。
“拓拔，你怎么回来了？”青岚问。
“回陛下，是杨都督派臣回京办粮草之事，臣听闻陛下遇刺，特来求见。”
“是白霖江干的，不过，他已经死了。”
“陛下龙体无恙，臣便放心了。”拓拔天听说白霖江死了，有些意外，但也仅此而已。
他和白霖江算不上关系好，甚至时常针锋相对。
但他知道，女皇极喜欢白霖江。
就这么死了，难免令人欷歔。
“人横竖都是要死的，你倒也不必感慨。”青岚见他神情微异，便开口说，“当初朕命人杀了蓝凤，你心中大概也有怨恨。”
拓拔天立即又跪下：“臣不敢。”
“是不敢，不是不恨。”
“陛下，臣说的都是真心话。”拓拔天说，“当初蓝凤刺杀女皇的时候，臣便知道，她活不成了。没想到女皇宽容大量饶了她。至于陛下您当时命人把她杀了，也是为了保护女皇。设身处地，换做臣的话，也会这么做的。”
青岚道：“其实，白霖江有一件事说得对。朕杀蓝凤之所以隐瞒你，的确是有存着让你对女皇心存感激，继续保护她的心思。”
拓拔天低声说：“臣明白。”
“你心里可怨恨朕？”
第1328章 无法忘怀
拓拔天缓缓摇头：“臣对蓝凤的死虽然难过，但陛下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女皇。臣对陛下没有任何怨怼。”
“你对女皇就这么忠心？”
“士为知己者死。”
“你倒是颇有古士风范。”青岚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她希望你能建功立业，实现理想，你就回军中去吧，以后无事不必再来见朕。”
“臣，遵旨。”
拓拔天照着规矩，磕了个头，起身大步离去。
隔了几天，青氏送进宫来十个孩子，大多是七岁到十岁的年纪。
按照青岚的要求，这些太子候选人不仅要品格好，心性坚定，也要有杀伐果决和野心。
当然，现在这些孩子还小，性情还没有定形，一切都需要时间来证明和选拔。
三年后，苍澜大陆局势稳定了下来。
在青帝和他亲自选拔出的贤能的励精图治下，整个苍澜大陆的百姓从此远离了纷争和战乱，分田地，休养生息，同时大力发展商业。从上到下，朝廷和百姓们都在朝着安居乐业的方向努力着。
民间偶尔有对青帝的微词，也都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