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拉近,一股清冽地木质调淡香从他颈边传来,从从容容地漫过她的鼻尖。
无端令人安心。
黎栀抬眸看他的刹那,恰巧对上那双看不清情绪的瑞凤眼。
他的瞳色很黑,像一谭冒出漩涡的池水,深不见底,似要将她整个人吸进去。
她收回手:“你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贺斯泯捕捉到她眼底掠过的慌乱,眉梢微挑。
他挺直配合她弯下的背脊,与馨甜交织的淡香随之远离,不再扰乱她的思绪。
“再量一下。”她跑向床头,拿起体温计塞给他:“我去炒菜了。”
“炒什么菜?”
“蒜泥油麦菜和鱼香肉丝。”
贺斯泯:“?”
不是说点外卖么?
他跟着她到厨房一探究竟。
只见原本空荡的料理台整齐摆放着两盘洗净的配菜,旁边的燃气灶上立着砂锅,锅里炖着她说要给他补补的排骨汤。
颇有烟火气的一幕令他怔神,他盯着那道娇小的背影,恍惚体会到家的温馨。
黎栀嗔道:“你站在这干嘛?”她舀一碗汤给他:“我很快就好了,你出去等。”
“需要帮忙么?”
“不用。”
被赶出厨房的贺斯泯,看一眼那扇关上的门,端着碗坐到饭厅。
他听着不算嘈杂的炒菜声,执起勺子喝两口汤,一阵暖意从喉间轻轻蔓延到胃,无论身心,都得到从未有过的满足。
原来,被人喜欢是这种感觉。
*
弯月银钩悬在天际。
黑沉夜幕下,对面大厦闪烁的霓虹绽放出朦胧光影,似一颗颗繁星落入人间。
黎栀托腮欣赏夜景,餐桌上的空餐盘被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一一收进洗碗机。
很快,又拿着抹布折回饭厅。
见他收拾得差不多了,她踩着不合脚的拖鞋,嗒嗒跑向客厅。
“贺斯泯。”她视线落在茶几上的收纳盒,唤他道:“哪个是投影仪的遥控器?”
“左边第一个。”贺斯泯擦拭指尖的水渍,温声问:“吃水果吗?”
“有什么?”
“草莓、菠萝和猕猴桃。”
黎栀沉吟:“我要菠萝。”说完摁亮手机在影视app找电影。
她首先排除看到腻味的喜剧片,点进各式各样的分类,最终选定一部恐怖片。
最近上映不少恐怖片,她嫌一个人看没意思,有贺斯泯陪着倒多增几许趣味。
贺斯泯端着果盘走来,脚步声和诡谲的片头曲交织在一起。
他看向投影屏:“不害怕?”
“都是假的。”黎栀先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毕竟她也摸不准。
她让贺斯泯关掉灯,掌心落在身侧拍两下:“坐过来点儿,你那边视角不好。”
“……”或许吧。
贺斯泯没揭穿她的小心思。
他往她身边挪动几许,目光放在投影屏上,看着女主拖着行李箱搬进筒子楼。
她在偪仄老旧的出租屋里收拾好行李,哼着小调走进浴室,关上发黑的木门。
镜头一转,萦绕一层水雾的花洒上方,缓缓坠下沾血的长发,遮住她的双眼。
“啊!!”
一道凄凉地惨叫声响起。
长发的主人赫然抬头,露出那张没有眼球布满疤痕的脸,阴测测地发出笑声。
黎栀被吓一跳。
受到视觉冲击的她,精神一下紧绷起来,下意识攥住贺斯泯的衣袖寻找安慰。
随着剧情的推进,之后的内容集齐纸人、红绣鞋和新娘,画面变得更为惊悚。
贺斯泯察觉到攥着他衣袖的那只手越收越紧,眼底漾出无奈的笑。
他叉一块菠萝递给她面前,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这部电影的片长是多久?”
“一个半小时。”黎栀接过叉子一口咬下菠萝,疑惑道:“果肉居然是粉色的?”
“你才发现?”
“我刚刚没注意。”她端起果盘再研究一下:“哪个国家产的?”
“哥斯达黎加。”他停顿两秒:“储物间还有一箱,你要是喜欢的话就带回去。”
“好啊。”黎栀确实喜欢。
她弯起双眸,被电影勾起的恐惧在与他闲聊中消散许多:“那我就不客气了。”
贺斯泯撞上她的视线,喉间溢出的低应,再度被扬声器里传来的尖叫声掩盖。
他不发一言地看着那张已经偏过去的脸,眸光从她挺翘的鼻尖一寸寸往下移。
她的肌肤像剥开红壳的荔枝一样鲜嫩饱满,沾着汁水的嫣红唇瓣在荧幕光影的折射下泛起晶莹的光泽,一看就很软。
软到让人想采撷。
他淡淡掠过那张唇,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宛若刚才升起的念头根本不存在。
电影进行到尾声,骇人可怖的画面停在一座孤坟前,以女鬼阴沉的歌声终止。
全片的氛围拿捏得恰到好处。
黎栀虽不满道士被害,女鬼逍遥的结局,但总体来说还算不错。
她关掉投影仪,目光投向挂在墙上的时钟,暗示道:“贺斯泯,我要回家了。”
贺斯泯听懂了。
他回主卧穿上外套,搬出储物间的那箱菠萝,随她一起出门。
电梯升上九楼,他们一前一后迈进密闭的空间,目睹显示屏的楼层数往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