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迷蒙在眼眶里的泪没绷住,红毛隔着水珠子看人,一偏头对着空气骂了声,又哭又笑,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
抬起手臂狠狠一抹泪,直起身扳道:“我没那么弱!”
“八哥你酒量连我都比不过,还不弱呢。”
绿毛说完撒腿就跑,红毛追出去,这死小子今天一直在拆他的台,非要教训他一顿。
两个少年风一样跑在阳光下,红色绿色的脑袋耀眼得不行,你追我赶打闹,小学鸡一样幼稚。
林栖很认真地看着他们,嘴角高兴地扬了下。
店里庄子,小咪,阿为他们正拿着扫帚撮箕收拾。
一道绿影嗖的窜进来,待看清,绿毛摔了个狗吃屎,将一蛇皮口袋垃圾扑倒在地。
红毛和林栖后脚跟进来,一群人全笑做一团。
大家一起忙忙活活,将摔坏的桌椅板凳清理,将卷帘门上的红漆刷干净,将一地碎玻璃残渣扫走。
敲敲打打修修补补,一顿忙活下来,虽然大汗淋漓,好歹四方小店又变得清洁干净。
林栖和红毛两个“残疾”,头上戴着的报纸帽却没抢着什么活。
顶着大太阳,两人贼拉风的一人吊着条手臂去小区便利店抬来一件矿泉水。
下午家具厂的皮卡车停住店门口。
几个人一起合力进进出出搬上搬下,不到一个小时,红毛的胡八万修理铺又重新开张。
重新布局过的店铺比之前更像个小卖部了,多添了两排货架以及一面墙壁挂钩。
明晃晃给辣条捯饬了更高大尚的展示台。
庄子笑道:“八啊,你这还不如干脆开个零食铺子得了。”
红毛不好意的笑笑,“等我有钱了一定开一家小卖部。”
整个小区就这一群人最热闹。
傍晚刑台云过来,第一次跟林栖的朋友们见面觉得应该带个见面礼。
从林栖那得知是红毛的店重新开业,便订了两个开业花篮。
以他和林栖的名义一起送的。
花篮比他先提前到店,绿毛看着饱满的麦穗和灿烂的向日葵,一拍手笑道:“难怪觉得还差点什么,原来是开业花篮,这才像开业嘛!姐夫真周到细心。”
一群人又在花姐烧烤店吃饭,很普通有烟火气的苍蝇馆,夫妻两白天经营家常菜晚上卖烧烤,在这小区已经开了几十年的店。
林栖和红毛挨一起坐,两人一人吊着条胳膊,一左一右,绿毛坐在大圆桌对面,觉得画面十分搞笑,于是怼着两人拍了好几张照片。
这人太闹腾,被庄子捏着后颈子摁老实了,小咪和阿为他们在一旁嗑瓜子,被逗得哈哈笑。
林栖跟绿毛要了一张照片发给刑台云。
虽然是她跟红毛的合照,但更多的画面呈现的是整个小店的布局。
因为这个人的平和与温柔时常让林栖忽略了他是个从小锦衣玉食的金贵人。
早上邀请他一起吃饭时也没考虑太多。
到这会儿她才意识到刑台云肯定没进过这样的苍蝇馆子。
林栖本意是希望他能先有个心理准备,甚至给他发了条消息,高情商地为他找好一条退路。
刑台云在等红绿灯时收到那条消息。
林栖:邢医生如果您累的话可以先回家,我打车回来。
目光上移,刑台云看到她发过来的照片。
点开照片,这人完全辜负了林栖的一番心意。
对着两个人像放大再放大,周围环境都被他剔到屏幕外,只剩下挨在一起的红毛和林栖。
倒也不是吃醋,刑台云甚至看着照片嘴角还扯了抹笑意。
他没有把红毛裁剪,是整张图片点击保存进了相册。
又给林栖回了消息。
刑台云:来接你是小事,蹭饭倒是大事。
林栖看到刑台云回过来的消息时下意识地先嘁了声。
两人的聊天言简意赅,绝不多言一句废话。
往往也是以刑台云的最后一条消息收尾。
这次林栖照常把手机放到一边,过了会儿又抓起来,反常的回了个哦字。
这一晚聚到很晚,刑台云的气质与这样的环境格格不入,人却很平易近人,没有一点架子,他能跟庄子聊一些话题,也会和绿毛说幼稚的玩笑。
林栖悄悄盯紧他的可乐罐时刑台云无奈地笑笑,将罐子送到她跟前,替她掌着力。
砰—的一声。
清脆的起环声和滋滋的气泡声碰撞在夏天里。
林栖勾着小小的易拉环,冰凉的水雾沾湿指尖,她一直捏着这枚易拉环把玩,直到铝片上覆盖着自己的温度。
对于这份无言的默契,她心里微微诧异。
绿毛嘴巴里炸响嘎嘣脆的坚果,下巴像小松鼠一样不停咬合,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两人互动,终于问出一个困扰在心中已久的问题。
“栖姐,为什么姐夫喊你老婆,你喊姐夫刑医生啊?你们是在玩什么情趣吗?”
林栖:……
一桌人:???
刑台云:[微笑]
庄子一把扯过绿毛的脑袋拧在胳肢窝下,对林栖和刑台云汗颜道:“孩子还小,孩子还小,不懂事。”
“我会长大的!”绿毛逃离庄子魔爪,直挺挺坐起来,他的目光穿过餐桌,认真的投射在林栖身上,举起手上的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