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用怎样的身份来陪你呢?
陈寂垂头看着自己,突然意识到,即便以朋友的身份对他说出这句话,如今的自己都尚且还不够资格。
何况她真正的心思,远不只有想要和他成为朋友这么简单。
她一直都贪心地想向他索要更多。
陈寂不知不觉陷入了沉默,忽然听见林惊野开口说:“挺晚了,你早点回宿舍,我骑车回家了。”
“嗯,好。”陈寂点头答应,脚步却不听使唤,不自觉地跟他走进了校门口的车棚里。
林惊野回头,神色不解地看她。
“我送送你。”她慌忙解释说。
林惊野笑了,问:“送我干吗?早点回去。”
简单的一句话,陈寂听出了两种含义,心中一时分辨不清。是不想再和她多相处一会儿,还是在提醒她注意安全,让她早点回宿舍?
她还站在原地晃神,林惊野已经骑上了车。
“陈寂。”林惊野把小猫放进车筐里,双臂撑着车把手,忽然转头喊她的名字。
陈寂懵懂抬头。
“健康最重要,别总勉强自己。”
“生病不是你的错。”
“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对自己好一点,不是自私。在有正当理由的前提下,做规则的例外者,不是搞特殊。”
“反正是非从心,毁誉由人,自己认可自己,才最重要。”
“更何况,”少年的声音清晰有力,穿透了她耳边的风声,“还有我陪你一起。”
林惊野说完了这些话,转过身骑车离开了。陈寂站在原地,眼睫一点点被洇湿,目光落在少年远去的背影上,久久没有舍得收回。
他总是能教会她很多道理。
曾经因为别人随便一个眼神、随便一句话,就能连着好几天思前想后、患得患失的自己,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在心里说一句,她自己没有错,如果有人不喜欢她,那就是这个人有问题。
自从和他相识以来,他一直都对她很好很好。她不止一次地想过,自己究竟可以为他做点什么。
她真的好想把自己拥有的全部都拿出来送给他。
只是,陈寂的全部是什么呢?
她不知道自己能拿什么去喜欢林惊野。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他。
夏日的晚风将她的头发吹成一丝一缕,陈寂站在路灯下,看到暖黄光晕中拼命扑闪的飞蛾,好像看到了此时此刻的自己。
她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向他靠近。
一定要更努力。
第11章 鸭舌帽
“遥望着,哪一颗星是你的眼眸,触不可及,璀璨难私有。”
——《光阴独白》
陈寂回到寝室时,高莎和尹佳珊正翘着腿躺在各自的床铺上,一边吹风扇一边敷着面膜聊天。两人看到她,继续着正在进行的话题,不约而同地没有和她说话。陈寂视线略过她们,独自拿起洗漱用品走到了洗手台前。
“你家路学长人可真好,知道报告厅里太闷,说什么都不让你去看那个破片子。”
“我也沾了你的光,能在宿舍吹风扇凉快一晚上。”
“幸亏学生会主席是他,不是林惊野。”高莎语气夸张,“你不知道林惊野有多损,去年有一阵子他当值周生,有个女生总装来姨妈逃跑操,被他毫不留情地抓住送教导处了。”
“他和人家说,‘你这个月来第四次了。’”
“不是吧?”尹佳珊被逗笑了,转而神色费解地问,“他自己不就一直搞特权?还好意思抓别人。”
“他自己搞可以,别人搞就不行,仗势欺人。”
“没办法,人家有权有势。”高莎无奈耸肩。
陈寂正端着塑料杯刷牙,听到她们的对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扯起唇角冷笑了一下。
她在心里想,你们懂什么?
她们不会懂,她们口中那个在校园里仗势欺人的林惊野其实是个多么温柔美好的人。他有多好,她们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有她知道就够了。
他就像她妥帖安放在心底的一方宝藏一样,耀眼而闪光,任何人都发现不了,永远被她私有和珍藏。
陈寂想着,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刚刚在校门口,少年临走前转头对她说:“还有我陪你一起。”
她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牙刷,沾满泡沫的唇角微微噙起了笑意。
哪怕不被别人理解和喜欢,也还有他陪她一起。
一起,是多么近、多么近的距离。
***
军训的最后一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各班级参加闭幕式走方阵的同学被集中安排在体育馆内进行排练。
学校通知所有今年不参加军训的学生在各自的教室里上自习,陈寂独自坐在高一(一)班的教室里,转头看向窗外,目光不经意落在了对面文科楼里高二(十六)班的窗户上。
青灰天色下,对面教室的玻璃窗被细雨蒙上一层薄雾,只有刺眼的白炽灯闯入视线,在灰暗里破开了一道光。
他正在教室里做什么呢?
是在看书做题,还是在和其他同学讨论问题,或者闲聊?
答案无非是其中任意一种,再寻常不过的一种。
可她还是好想知道。
好想去见他。
“同学?”一个陌生的男生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的书桌前,伸出手在她眼前用力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