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寒假那会儿,我回来找他,这家伙嘴上不说,心里可太能藏事了,”男人打了个酒隔:“我觉得应该就是那会儿,人家跟他分手了。”
微辣的液体经过喉咙,有些涩。
郝穹醉眼惺忪:“感觉他真是跟不要命了一样,好像把自己折腾生病,那姑娘就能回来似的。”
她抬眼:“生病?”
但郝穹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喝醉后什么话都往外蹦:“以前那些兄弟们说,老沈就是跟人小姑娘玩玩儿,但我觉得他是动真格了,提起这个,我都想骂他,他一个酒精过敏的人,竟然疯到跑去喝酒,你敢信?”
宋知落忽然怔住。
“不过,老沈当时家里也出了不少事情,尤其他那个妈呀......”
郝穹嘴巴仍在一张一合,就在这个时候,沈清弦从外边进来了,一眼就看见郝穹跟宋知落叨叨个不停,他眉心皱了皱:“你又背着我跟人胡说八道什么呢?”
郝穹一惊,转过头,见了鬼似的,立即熄了声:“我去!你去个洗手间怎么这么久啊?”
沈清弦坐回先前的位置,瞥了他一眼:“我去多久,还得给你打报告?”
“哦,那倒是不用。”
安静了一会儿,郝穹随便瞎扯了几句,就跑到胖子那边聊天了。
几人嘻嘻哈哈的,胖子刚接完媳妇的电话。
郝穹听到胖子的媳妇在喊他宝宝,灵魂如同受到重击:“这玩意儿都有人要,我到底缺啥了?”
“胖砸当年瘦的时候,也是个高富帅好吧!”
“婚后三年胖成这样,这就叫幸福肥呀啧啧......”
“也不知道咱这里头,下个谁结婚?”
“陆北吧,对了,和你暗恋的小青梅表白了没啊?”
“我靠还没啊......墨迹啥,说不定人这次回国就是为了你呢?”
......
指尖覆下一片温热。
沈清弦:“怎么了?”
宋知落抬头,才发现自己失神了许久。
“冷不?”沈清弦给她腿上的毛毯向上扯了下,盖住她攥在一起的手指。
注意到她的状态:“是不是他们几个太吵了?”
宋知落轻轻摇了摇头,凝着他眉眼:“没有。”
“这帮人就这样,”沈清弦笑:“不来时天天喊你出来,真过来了就是随便聊聊天,也没什么正经事儿干。”
吃完饭,几人在门口分开,陆北没喝酒,开车将沈清弦和宋知落先送回去。
胖子勾着郝穹的肩,望着车尾灯,站了半天,他醉眼朦胧地:“你们觉不觉得,这位宋女神,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人家是女明星,那车站、地铁站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郝穹比他的脸还红:“你之前肯定见过呗,我第一次见也觉得特熟悉呢!”
李盛白了他俩一眼:“凡是漂亮小姐姐,你们都觉得眼熟!”
“不是那种熟!”胖子摇摇头,嘟囔着:“我就感觉......”
“哎呀,我也说不清,就是有种不是头一回见的感觉。”
-
宋知落上车后一直安安静静的,她淡淡盯着窗外,就像是累了,只是在发呆。
车内的暖气,与外边冷空气相交,在窗户玻璃上起了层白雾,将街道染成五彩斑斓的虹,宋知落抬起指尖,在玻璃上点了点,脑子飞闪过郝穹在饭桌上吐露的那些话。
——“他一个酒精过敏的人,竟然疯到跑去喝酒......”
——“感觉他真是跟不要命了一样。”
胃部泛起一阵痉挛,水滴顺着她指尖,在模糊的玻璃上划开一段窥光的裂痕。
她从前很少主动去想过去的事,时过境迁,总觉得,就算想起来,也无法改变什么,但每次认真回想的时候......
关于沈清弦的记忆,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言语,似乎都清晰到无法忽视。
前面红灯,车子在十字路口停下。
红色的倒计时,恍惚间仿佛与曾经的某个时间节点重合,回到了高三冲刺的最后一个学期——
闷热烦躁的那个夏天,窗外蝉鸣声不断。
热浪掺杂着香樟树的麦青味扑进教室,落入转出重影的风扇翅膀,碾碎后随风飘荡。
黑板上距离高考的倒计时只剩两位数,鲜艳显眼的大红色,下边覆盖着无数次粉笔涂抹过的痕迹。
高考前不到半个月,宋知落生了场很重的感冒,校医开了感冒和消炎药,红色绿色的小药片,用白纸包着,每天要吃三包。
宋知落吞药很艰难,药片经常卡住喉咙,苦涩一直冲到舌尖,每次都要灌好几口水。
注意到她吃药的时间,下午第三节 自习,沈清弦从后门出去,到最后一节课快打铃才跑回来。
英语课代表提前两分钟开始播放听力,录音机传出沙沙的倒带声,少年将手从上衣口袋掏出,然后伸进她桌肚。
“手过来。”他说。
宋知落犹疑了下,以为他要找什么东西,此时快上课,同学陆续回到了教室,手刚伸进去,却被少年的指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