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俩站在山坡上,背后深色的夜空,几颗星辰微闪着光。
记忆里,那一刻男人的面庞已有些模糊,但声音却清晰温柔:“所以就算爸爸不在你的身边,也会用另一种形式保护着你。”
小知落昂起稚气的小脸,小奶音问:“人都会遇到保护自己的星星吗?”
“会啊,除了爸爸,我的小晚也一定会遇到,愿意一直守护着你的那颗星星的。”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轻轻焐了焐她指尖。
宋知落思绪被拉回,她没说话,安静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
说来也巧,每次宋知落来这里时,天气都很差,刮风或大雨,但这次意外地天气很好。
他们去了墓园管理处,拿了寄存的小行李箱,打算留在这边住一晚再回去。
往夜市走时,宋知落问:“你和我爸说什么了?”
镇上交通工具以摩托车为主,三三两两错乱的电线将远方的暮色切成五线谱形状,仿佛画家打落的烟粉色的颜料盘。
沈清弦习惯地牵她左手,带着她避开行人:“那是男人之间的秘密。”
这个城镇发展慢,这些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
老到只有一块钱的公交和拉客的电动三轮车。
慢到他们只戴了口罩,在街上走,也没人认得出。
两人走回去,宋知落一路上给他指着城镇里的小玩意儿,带沈清弦看老式的棉花糖机,去吃了地头小吃,豆包仔粿和烧豆花。
镇上没有那种星级酒店,都是小旅馆,而且分布还不集中,要走好一段才碰上一家。
本地的年轻人大多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当地人,很少住旅馆的,外地来旅行的人更少,导致旅店都是民营的,有的是自建房改的,比较朴素。
天色不早了,宋知落将沈清弦带去一家看起来正规一点的。
旅馆不大,才三层楼,看店的是个老大爷,桌上摆着个小电视机,天线竖的老高,貌似信号不太好,老大爷手里端着一份蛤蜊煎,时不时要站起来,拍几下电视机后壁,仿佛教训一顿,里面的图像就能清晰点。
等身份证登记完,老大爷叼着烟,指了指:“房间二楼,左拐第一个。”
宋知落先跑上楼,二楼的地毯红的发暗,也不知道多久没换了,她用房卡开了门,等沈清弦上来时,只把行李接了过去,然后拽着他胳膊往外拉:“你先在外边,等我一下。”
没等他说话,她便关了门。
房间内没有提前通风,气味不大好,怕他会住不习惯。
宋知落先去把窗户拉开。
这旅店房间有一扇窗,窗帘颜色很深,用尼龙绳绑着,两张单人沙发,一个红木色茶几,然后就是一张床。
宋知落从行李箱翻出除菌喷雾,快速将屋里的家具喷了一遍,接着又换了条新的一次性床单,宋知落平时出去工作,都会带些生活用品,避免不时之需,这些东西常年就搁在行李箱的夹层里。
等收拾弄得差不多了,才开门让沈清弦进来。
宋知落正好接了个电话,沈清弦先去洗澡,接完电话时,刚好注意到他出来了,肩上搭着条毛巾。
“你洗好了?”宋知落将手机搁一边,从包里拿起衣物袋:“那我去了。”
“等下,”沈清弦拉了下她手腕。
宋知落侧过头。
“那个淋浴有些问题,你不是生理期吗,别洗了,怕你会感冒。”
她稍楞下,刚刚进来忘记查看浴室。
这会儿走进去看了眼,果然这浴室也是相当简陋,墙上有个排风口,百叶窗上的风扇转的挺快,风一阵一阵往里钻,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开关在哪儿,可能是通风装置。
宋知落拉开淋浴,发现出水不正常,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她打算关了重新开时,沈清弦将她拉了出来:“水压不稳,我试过了。”
宋知落看着他,狭小的浴室忽然安寂下来。
想着沈清弦推了工作,跟着她高铁转大巴,跑来这么远的地方,待在这简陋的破烂旅店里,连洗个澡都要将就,可能他从小都没住过这么差劲的地方。
她抿了抿唇:“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一个大男人受什么委屈。”
“你本来不用那么辛苦的。”她语气有些自责。
“傻,”说话间,他稍弯腰,指背蹭了蹭她的脸:“是来见把你带到这世界的人,怎么会辛苦。”
她抬眼,注意到他头发还滴水,一摸他身上都是凉的,也怕他会感冒,宋知落皱着眉,去洗手台的挂柜里翻吹风机,连好插座,踮起脚要帮他吹。
看她一进来就手忙脚乱到现在,沈清弦没让她弄:“好了,不用照顾我,我又不是朵娇花,洗个冷水澡而已。”
没办法洗澡,宋知落用热毛巾擦了擦身子,然后从带进来的洗漱包掏出洗漱用品,清洁好后涂了层睡眠面膜,又拿身体乳擦了下脖子和手腕。
走出浴室时,就看到沈清弦已经躺在床上,似在等她到来。
他头发没吹,大致是用毛巾擦了下,看起来蓬松浓密,光泽漆深,深邃的眉宇,半边脸颊被床头那个老旧台灯照的忽明忽暗,倚着床头,领口露出的皮肤看起来白皙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