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说一个字,杭思嘉的呼吸就更乱一分,“你什么意思?”
杭思嘉控制不住地嘶吼出声,“裴年!你什么意思!”
她越是癫狂,就衬得裴年越是冷静,“非要我把话说得那么清楚吗?你是侵略者,你是野心家,你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要夺走我的一切,那我对此作出反击,又有什么错呢?”
“不可能,不可能!”杭思嘉一下就慌了,她抱着头,眼里涌出泪水。
曾经她以为,自己作为穿书者可以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甚至在这通电话打通前她都还在安慰自己:
没关系的,她是穿书者,她有金手指,还可以翻盘的,还可以翻盘的!
裴年的话,犹如从天而降的一把大火,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燃烧殆尽。
“听说你下午要召开新闻发布会,有这个时间不如想想该编什么样的借口,或者担心担心,还有没有什么爆料在等着你。”
电话挂断,裴年如释重负地闭上眼。
谢连从书房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的小姑娘背对着房门,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脑袋歪着靠在沙发上,静悄悄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他还以为是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过去准备把人抱回房间,凑近了一看——
裴年无神地望着窗外,头发被泪水打湿,眼角哭得通红,连抽噎都是极小声的。
谢连心一下就软了,眼底含着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心疼,“怎么哭了?”
裴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谢连骤然出声,她整个人都被吓得颤了颤。
“不开心?”指腹触上脸颊,轻柔地为她抚去泪水,“能和我说说吗?”
男人的目光像是晴空下的大海,一望无际,深邃又平静。
谢连把她拉起来,腾出只手一下下轻拍裴年的背,“不想说也没关系,我……”
还没说完,就被裴年用力抱住了。
脖颈处湿湿热热的,泪水顺着皮肤往下滑,一路烫进了心里。
“你怎么不问我,”裴年酝酿了许久才开口:“为什么要对杭思嘉赶尽杀绝。”
沉默的时间里,谢连想遍了所有,也没猜到裴年会问这个。
他嗓音淡淡,“这重要吗?”
这怎么不重要呢?裴年想,谢连并不知道前世发生过的一切,或许在他眼里,在很多人眼里,这一切都是她裴年为了铲除竞争对手。
她可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她没办法不在意谢连的。
裴年实在是太不会隐藏了,所有心思都挂在脸上,只是低下头对视的那一秒,谢连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他叹了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我记得我们上次已经聊过这个问题了。”
谢连捧起她的脸,一字一句都很坚定,“如果我介意的话,就不会去搜集她的黑料交给你。”
“你怕在我心里留下坏印象是吗?这样的我你都能接受,为什么要要求自己百分百完美呢?”
裴年“啪”一下捂住他的嘴,嗓音闷闷地,“你干嘛这样说自己。”
柔软的掌心仿佛还带着她身上清浅的香气,谢连吻了吻,顺势拿下来,十指相扣,“而且在我看来,没有比你更勇敢的人了。”
勇敢。
这两个字,瞬间击溃了裴年的心防。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涌出,哭声也再抑制不住,那段强忍着害怕一步步往前走的时光,在一颗颗泪水里,终于结束了。
她对上谢连慌乱的眼,扯出抹笑,“所以,你要听吗?我和杭思嘉的故事。”
……
这件事藏在她心里太久太久了,久到细节早已忘记,唯有伤痛刻骨铭心。
而她有预感,这件事能够倾诉的对象,只有谢连。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
在爱人身边,在大局已定的当下,裴年终于能将那深埋于心的恐惧宣泄,“害怕一切重蹈覆辙,害怕家人因此失去生命,更害怕那来自高维的一句……‘失败即抹杀’。”
“那段时间我几乎时时都在想,我为什么要进这个圈子,当初我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这样胜算就会更多一点。”
“不是你的错。”谢连轻抚她的发顶,“存了那样心思的人,即便你无懈可击,她也会用尽一切找出破绽。”
微风穿过,灯光洒落。倒映在男人眼里,剪出一片毫不掩饰的心疼。
“那时候它说,会给我一些帮助。我就在想,会是什么呢,能是什么呢?”
不用她说,谢连就已经猜出,“是你的好运。”
“是我的好运。”将最大秘密说出的那一刻,被她刻意忽略许久的问题也随之涌出,“如果没有这个,我……”
“这只会成为你的加分项。”谢连打断她,“真正让你走到现在的,是你的真诚与能力。”
掌心相贴,谢连用语言与动作,一点点驱散她内心的不安,“于粉丝而言,你踏实努力,用一部部作品证明自己。于我而言,你的存在就已经足够让我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