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迦珍看不清她神色,以为她顺着自己给的阶梯下了,于是缓了语气道:“如果可以,我是不介意你继续当我助理的,前提是要懂事。”
莫茜冷笑一声,说:“我介意。”
展区突然变成了让人呼吸困难的牢笼。
莫茜几乎是一口气出到外面,抬头看周围环境时,才意识这可能就是陈郁然刚刚所说的后院。
青石板小路,奇花异草,还有亭台楼阁,和古代大家庭的后花园有些相似。
作画的地方正是在亭台楼阁里,莫茜心情复杂,只是远远看一眼,没有挪动脚步走过去。
她寻了个角落坐下,久久未动,像一条蔫了的茄子。
直到膀胱告急,才不得不起身上厕所。
厕所光线黯淡,人也稀少。
莫茜如厕完来到洗手区边上洗手,没有特别留意周围的动静。
此时,一个男人非常迟疑地推开厕所的门。
“我刚刚就说这背景怎么这么熟悉,原来是你啊。”岑古来到她身后,刻意压低的声线在她耳边传来。
莫茜抬眸,从镜子里注意到身后的人,那人戴口罩和帽子,将脸遮得严严实实的,头发也留长了。
他身上穿着宽松版的休闲印花卫衣和裤子,和以往的打扮完全两个风格。
她听出他的声音了。
莫茜不自觉将背挺直,转过身。
感应水龙头的水流渐小,最后一滴水悬而未落。
岑古抱起手臂打量着她:“你又不是什么公共人物,戴什么墨镜?”
莫茜咬紧了牙关:“你怎么在这?”
岑古漫不经心地说:“她喜欢逛画展,我陪她,只是没想到在这都能见着故人。”
莫茜冷眼看着他:“我是问你为什么在女厕所。”
岑古脸色不变,目光落在她肌肤似雪的胸口,好一会才不咸不淡开口:“你以前和我说,全身黑的穿扮,脖子上最好佩戴亮眼的首饰,或者耳垂,你自己怎么忘了呢?”
莫茜不想听他的阴阳怪气,抽了张纸巾擦着手离开。
岑古在她擦肩而过时忽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后悔了吗?” 他侧眼,问她。
莫茜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止住了脚步,稍微转身。
水龙头最后的水珠,滴落了。
她直直望着他,眼神如淬了毒的刀子,可语气却意外的平静:“我只后悔我在三年前没有第一时间离开那你,还相信了你的鬼话。”
岑古缓慢地咧开嘴角,不气反笑,他笑得那么轻松,好像她只是和他打闹说气话。
莫茜垂眼,冷冷地说:“松手!”
岑古收回手,淡淡道:“你还是那个样子,清高、固执,自命不凡。”
他盯着她黑亮的墨镜,言之凿凿地说:“可你赢不了,从今往后、永远都赢不了我。永远都不可能扳倒我。”
莫茜想走,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
岑古微微仰起下巴看天花板:“我的代言是没了,可我不缺钱,我还有粉丝,还可以发歌。”
莫茜深呼吸,试图稳定心神。
岑古不放过她继续说:“你呢,有什么?在外面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带着墨镜不敢见人。”
莫茜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握紧……
岑古弯腰,压低声音:“怕什么,怕别人骂你是杀人犯骂你是毒贩吗?”
“啪——!”
一巴掌,隔着口罩,重重地招呼在他的脸皮上。
安静了,彻底安静了。
莫茜听到自己胸口在不停起伏,手也在不可控地颤抖。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就走。
岑古有些烦躁,胡乱扯下口罩准备扔到垃圾桶,眼神不经意间透过镜子看到自己脸面上的五指印后,又不得不将口罩重新摊开来戴上。
*
莫茜出到外面,身上止不住地打寒颤,后来意识到手上还抱着大衣。
她抖搂开大衣,大衣重新裹住她曲线玲珑的身体,暖意渐渐被拢住,安全也有了。
她漫无目的地走,走得双脚酸痛也没有要止步的意思。
那些话像个影子一样始终追在她身后,似乎永不停歇。
——可你赢不了,从今往后、永远都赢不了……
——在外面像个丧家之犬一样,带着墨镜不敢见人。
——怕什么,怕别人骂你是杀人犯骂你是毒贩吗?
莫茜晃了晃头,想甩掉岑古的声音。
不知道走了多远,前方出现一条林荫小道,明明是春天,残叶却铺满地。
一堆男女有说有笑从旁经过,其中扎着辫子穿红色毛衣的女孩在经过她身边时,忽地停了下来,手指抬起,指着她问:“你是不是那个、那个——”
莫茜躲避着她的视线。
“我不是不是……”
辫子女孩疑惑地“啊”了一声,还想再说。
莫茜心生害怕,摇着头就走开。
她不是,什么都不是。
她不是杀人犯也不是毒贩。
可为什么要躲?
丧家之犬!
岑古的话像钻机一般尖锐,瞬间钻破她的头皮,让她不得安宁。
风刮过,树叶簌簌,莫茜脚步匆匆走远了。
男孩推了推辫子女孩,脸上有些好奇。
“怎么了?那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