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茜远远看到他伞都没有，朝他大喊：“不用下来！回车里！”
覃卓朴仿若没听到一样，眯着眼直直向她大步走来，走近了，便钻进了她的伞底下。
她的伞小巧玲珑，多了一个高大的他，伞下空间显得逼仄无比。
莫茜将伞抬高些，他的手臂同时揽过她的腰。
“没伞你还下来。”莫茜转头说他，语气里却无半点责怪意思。
覃卓朴边走边半开玩笑地说：“春雨贵如油，沾沾贵气。”
莫茜嘴角勾起，道：“几天不见，你怎么这么贫了？”她余光看到他大半个身子都在伞外面后，不由得将身体连同伞一同依偎过去。
覃卓朴低头，认真地说：“不止几天。都快一个月了。”
莫茜胸口一紧，转头看他，脚步不知不觉缓了下来。
覃卓朴注意到她因举高而裸露的手腕，又说：“我来拿伞吧。”
话一落，立即伸手想从她手里取过伞柄。
莫茜不想委屈他身高，自然而然放手。
回到车上时，莫茜的目光透过挡风玻璃，亲眼看着覃卓朴从车头前方绕回驾驶位，他身上黑色的冲锋衣遍布着稀疏零落的水珠。
莫茜心想，好在这雨下得不大，他的冲锋衣应该也防水，擦一下就好。
念及此处，莫茜抽了几张中控台上的纸巾，左右手各一半。
覃卓朴转眼就坐到驾驶位上，她转过身将左手的纸巾递过去，同时，视线也扫到了车上的花……
莫茜一下子怔住。
她手停在半空，下意识开口：“这花——”
覃卓朴接过她的纸巾，语气尽量平常地说：“送你的。”
莫茜掀起眼皮，静静看着他。
覃卓朴被盯得几乎屏住气息。
半响后，他沉声说：“不好看吗？”
莫茜抿紧唇，不说话。
她正过脸，用手中的纸巾擦水珠，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只是脸上仍带着口罩，他看不到。
覃卓朴有些紧张地将手中的纸巾揉成团，继续道：“我本来想买玫瑰，但老板娘说没有了。”
莫茜轻轻地叹了口气，终于出声：“好看的。”然后，她近乎调皮睨他一眼，轻声揶揄道：“我只是没想到覃警官也这么俗。”
覃卓朴无声笑了笑，也不反驳。
临时停放区的车不能停留太久，他顾不上其他，先将车驰离了。
莫茜告诉了他方好纪的住址，覃卓朴没有开导航，而是凭着记忆中的路线开车。
车开了十几分钟，过了好几个街区和十字路口，最后忽然放慢车速靠右行驶，似乎要到达目的地了。
莫茜伸长脖子看了下周围环境，有些怀疑道：“是不是走错路了？”
覃卓朴解释说：“先去我家。”
正说着，他打方向盘，车拐进了一条小巷。
莫茜难得的，在他面前神色有所不安。她稳住神情，重复他的话：“你家？”
覃卓朴听她语气里的惊讶，笑说：“不是见父母，是我自己住的房子。”
莫茜瞬间想起了他之前说过的老破小。
说话间，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好像也是小区的停车场，因为附近停了不少的车。
覃卓朴熄火，对她说：“下车。”
莫茜解了安全带，拿东西下车，一站到外面就见到附近不少闲散的居民。
这是个小区的散心地带，有的人在下象棋，有的在带孩子闲逛，她很快抱着花站到一边去。
覃卓朴见她站在大树底下，关好车门就朝她走去，注意到她脸上仍在的口罩时，随意问：“为什么还戴口罩？”
莫茜摇摇头，若无其事地说：“怕去医院被传染什么病毒。”
覃卓朴抬手，想替她将口罩取下来，莫茜却握住他的手臂，制止住了他的动作。
“戴着好好的，干什么。”她哼道。
覃卓朴收回手，微不可见得蹙起眉。
无病无灾却一路上带着口罩，还不让摘……
他思考了一下弯腰凑近她，注意力在她的口罩上。
他看了半响，坦荡荡地说：“我想亲你。”
莫茜没想到他这么突然，脸一红，低声：“正经一点。”
覃卓朴琢磨了一下：“不肯摘下口罩，你脸难道长痘或毁容了吗？如果是，那我提前说明，我不介意的。”
莫茜掀起眼皮，瞪他：“胡说什么！”
覃卓朴笑着直起身，目光还是紧锁着她。
“你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笃定般慢声说。
莫茜挑了挑眉：“哪里不一样？”
覃卓朴若有所思盯着她，直说：“你下车特意站到角落。”
莫茜怔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今天的雨下得断断续续，现在早已没雨了，她想找借口都没法找。
覃卓朴确认了自己的猜想，又说：“你在害怕，是吗。”
他联想到最近的事，心中有了个大概想法。她或许是害怕被人认出，或许是害怕连累他人。
莫茜听到害怕这个词，不由得想笑，她还真的笑了出来。
她迎着他的目光，眼神平静：“我现在不害怕他们。”
覃卓朴点点头，一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那你就是害怕连累身边的人。”
莫茜一怔，随后肩膀微垂，嘴唇紧抿，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