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狗子说话间隙,就见许管家匆匆赶来,途中自然也听到了二狗子的话。
他立马赔笑着说道:“沈姑娘,二狗子是个粗人,说的话您不要放在心上,公孙府的账册本就是家主应该要过问的,如今公孙家是您掌权,您应该看。”
好家伙,总共说了一句话,但每个字都在戳沈怜云的脊梁骨。
还顺带把二狗子的欺上瞒下用两个字“粗人”给撇清关系了。
许管家,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公孙良玉着实没有想到许管家的话能这般。
以往他在公孙家,许管家向来是笑脸相迎,如今回想起来,自从他从望灵仙宗落选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许管家主动和他打招呼了。
这人竟在公孙家开始分三六九等,真是可恶。
公孙良玉道:“粗人就该做粗人的事情,主子的事情也是一个粗人能随便过问的?我记得我们公孙家都是买了这些人的卖身契的,怎么,这么快就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公孙良玉的这一番话顿时让那些家仆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谁都没有想到向来不受待见的公孙良玉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还是帮着外姓沈怜云的。
这不由让许管家心生怒气,可他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笑面虎时间久了,自然是摘不掉脸上的面具,他不动声色地笑着说道:“沈姑娘好胆识,这么快就把公孙家的几个公子哥人心给收买了,老朽在公孙家这么多年,这些公子哥可都没有正眼瞧过老朽一眼。”
这番话自然不是什么好话,但沈怜云也不恼,认真听完许管家说的话,随即说道:“许管家,你来公孙家多久了?”
许管家回道:“已有九十三年。”
沈怜云挑眉道:“那也是家里的老人了。”
许管家没有说话,但能从神情上看出一二,他有些得意。
连公孙皓言还在世的时候,都会听他的建议,如今区区一个妾室,他又怎会放在眼里?
沈怜云又问道:“那账册管理多久了。”
许管家回道:“老朽不才,管理账册已有六十余年。”
听此,沈怜云拿着其中一本账册站起身,问道:“如此甚好,怜云这些天将公孙家上上下下的账册都看了一遍,发现公孙家账目紊乱,不仅如此,许多项支出写的名目都极为含糊,许管家能否指点一二。”
许管家一愣,反问道:“尽数都看完了?”
沈怜云点了点头,“怜云不才,知道自己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故而一些有差错的部分都摘了下来,怜云也知公孙家主去世的突然,这些账目若是现在不理清,只怕往后交到下一任公孙家主手中的时候,又是一笔烂账。”
“既然怜云如今在帮忙处理着公孙家的事情,那么理清账目也是其中之一,许管家,还望指点一二。”
许管家显然没有想到这沈怜云能这般积极主动地将这百余年的账册都看完,一年都有二三十本账册,百余年下来有二三百本账册,这区区五六天的时间,她竟都看完了?
不,她一定是在诓骗在场的所有人。
即便是他,管理公孙家这么多年都没有办法将每一笔账目记得清清楚楚,沈怜云即便看完了,也不可能有如此记忆力,将所有的账目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样一想,许管家内心自然是平衡多了,他道:“沈姑娘请说。”
沈怜云打开册子,一边说一边打开原账册,“上月公孙家有一笔一千四百两银子的支出,账目上写的仅仅是膳食支出,可明明膳食支出已经有一笔七百多两了,这两笔为何有所冲突?在往前看,半年前有一次闹水灾,家中米粮不紧缺,却还是往外购置了高价米粮,这是为何?”
“一年前许管家为家中添置了不少新桌椅床榻,可怜云并没有找到这些新的桌椅床榻,还望许管家告知这些东西置放在何处,三年前……”
“好了!”许管家额头有青筋若隐若现,忍不住打断,“每月采购两次膳食岂不是极为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公孙家这么多人张嘴要吃饭。”
沈西棠点头,道:“许管家说的没错,所以怜云核对了每月的膳食银两,发现上月用得足足多出了一千五百多两,这又是何故呀,许管家。”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猫腻。
许管家倒是一瞬间被堵得语塞。
公孙温羽上前,问道:“许管家,咱们公孙家虽然在乐檀家大业大,但是细细盘算下来,实际也没有多少产业,若是眼下许管家不说出个原因来,只怕往后很难服众啊。”
这句话像是一句大石头,压得周围家仆不敢抬头。
方才还在叫嚣的二狗子,眼下也正在替许管家着急。
只听许管家憋了许久,这才冒出一句话来:“许是账目记错了,这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我回去好好查看下。”
公孙温羽走到许管家的边上,道:“哎呀呀,许管家,你可是公孙家的管家啊,账目记错可是头等大事,如何能回去重新查探一番?上月的膳食记错了银两,莫不成半年前一年前的其他什么东西,也跟着记错了,许管家你都没有发现吧?”
这番措辞倒是让点醒了周围人。
姑且不论这账目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以这般胡乱记账的方式如何能在公孙家做一个账房管家,岂不是白花花的银两落入其他人的口袋都不自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