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栖趴在马车窗上,墨发只用一根红绳轻拢在脑后,那些簪子她实在是不会用,插上也是歪歪扭扭的,干脆放弃挣扎。
清风拂面,发丝吹起,漾出淡淡的馨香,她看向远处的山峰,黛色青山,最高的那几座山顶已经有了薄薄的积雪,阳光落下,日照金山,美不胜收。
“别吹久,落了风寒。”秦执翻过一页书,提醒了一句。
叶云栖点头,乖巧钻进了马车,脸上被风吹得冰凉,却是格外畅快。
早前在西陵城,秦一正好找了两个汤暖壶,就放在茶几之下,秦执伸手摸出一个递给她,有外边的锦绣短绒香袋包着,还温热。
“皤然一器微,有用在冬时。”
叶云栖随口念叨了一句,似乎有这么一首诗是说古时候的汤婆子,名字不同,却是同一样东西。
那锦绣短绒的外包做得着实精巧,叶云栖把汤暖壶放在茶几上,一边暖手,一边低头研究。
绸布上的绿叫翠微绿,金色丝线绣着‘踏雪寻梅’的纹样,内里是兔毛短绒,雪白的短绒从收口处露出一节,毛茸茸软乎乎的。
叶云栖低头玩得认真,看完了绣工又去看挂在上边的串珠和流苏,微微歪着脑袋,墨色的长发就落在了矮榻上,车窗的风吹进,不时滑过秦执的手背,酥酥痒痒。
秦执侧头瞧她,不明白一个普普通通的汤暖壶,她如何能玩得如此专心。
而此时,一处山石后,十多个人躲藏着,居高临下看着远路上过来的马车。
这些人一个个样貌粗犷,皮肤黝黑,腰间皆挂着一柄大刀,为首的那位是个光头,身强体壮,左脸上一道伤疤从额角横到下巴,一脸凶狠。
“都给我听好了,那两辆马车进了咱们的地界就是咱们的!等会儿,一个子儿都不许放过!全抗回山寨去!”
“是!”后头的手下齐声应了。
离得最近的那位被光头一巴掌拍下脑袋,“蠢货,小声点!”
“是是是,知道了大哥,”那人伸头又开了看马车,“不过大哥,大嫂不是说了,咱们‘三不抢’,这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咱也没看到啊。”
这十多个人便是雾山上的山匪,寨子叫兰花寨,规矩是‘三不抢’。
一不抢赶考的读书人。
二不抢穷苦百姓。
三不抢老弱病残。
领头的那叫王大彪,就是兰花寨的当家,他哼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踹了手下一脚,“吵吵吵,爷都多久没打劫了,我是那种听媳妇话的人吗??!啊!兰花寨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她说了算!”
王大彪挺起胸膛,格外硬气,手下薅了一把自己的光头,“是是是……”
“再说了,你大哥我,这般聪慧,那两辆马车外观华贵,不可能是穷人,车外也不是西陵和贺州常用的雕花款式,定然是从远处来的,舟车劳顿,远道而来,车上坐着的怎么可能是老弱病残!!”
“大哥英明!”那长着络腮胡的手下频频点头,甚至输了个大拇指。
“少说屁话,等会儿听我命令!”
“是!”
“我踏马说了小声点!!!”
“是!”
……
第49章 大难临时各自飞
马车由远及近,车轱辘滚在山道上的声音逐渐清晰。
车前的秦一状似无意得瞥了一眼山边,手随意放到了腰边的剑上。
“将军,前头有人。”
压低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秦执淡定放下了书,“嗯,会会。”
说完合上书页,放到了茶几下面,叶云栖疑惑道:“怎么了?”
“无碍,别担心。”秦执这么说,她就放下了心,把汤暖壶抱在怀中,默默往秦执身边坐了点。
嶙峋山石堆积在山路里侧,杂草丛生。
“吁——”
拐过弯,秦一牵停了马车,前方的路上,十多块石头被人刻意摆在路中。
见马车停了,王大彪一挥手,十多个人从山石后跳了出来。
他将自己那柄半人高的大刀扛在肩上,怒喝道:“站住,把东西都留下,人滚!!”
秦一坐在马车前没动,静静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络腮胡的壮汉上前一步,手上拎着一个斧子,“问个屁,我家大哥让你们干嘛就干嘛,赶紧滚!”
秦一没接茬,王大彪又踹了一脚那络腮胡,“报名号!”
“……咳,听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们乃雾山兰花寨山匪!”他大拇指往后一指,“这!是我们大当家!王!大!彪!”
王大彪很配合得挺起胸膛,“知道了就别磨叽,留下东西快滚。”
秦一正欲开口,马车里传出秦执的声音,“兰花寨?本公子只听说过雾山的黑河寨?兰花寨是什么东西。”
黑河寨,是文耀暗中抽调到贺州的一股势力,借山匪之名,藏雾山之中,与在贺州里的叶严里应外合。
由贺州经过的贡品、饷银、粮草,甚至是有些商人的贵重货物,都会被其收入囊中。
饷银、粮草,走哪一条路?
什么时候到什么地方?
所有信息本皆为机密,但只要是从贺州经过,身为州知的叶严势必知道。
他将消息放给黑河寨的人,由他们劫走,若是出了岔子,或者是有人报官到贺州,叶严会装模作样的领兵进山搜寻,再不了了之。